徐斯明後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他們所處的位置不算鬧市,但終究不是鬼街,至少身後一家挨一家的小門店裏麵已經有人在張望。
難為徐斯明那麼在乎麵子一人,愣是‘眾目睽睽’之下哄了她近一個小時,才把人哄上自己的車。
“我爸給你錢你本來就該拿著,我話還沒說完,怎麼說急就急了?”
宗念話少,沉默是常態,他空出右手親昵地摸摸她的頭,知道這恰到好處的親昵動作,是她最喜歡的。
“是生理期到了不舒服?還是最近在醫院裏累到了?等過了這一陣子我排幾天年假出來,帶你出去散散心……”
一個漫長的紅燈,徐斯明拿來敞口的包包,拉好拉鏈放到她腿上,“扔包幹什麼?鑰匙、手機、錢包都在裏麵,回家怎麼開門?要是路上有什麼事兒你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我是你男朋友,你不高興衝我發脾氣可以,但我不允許你這麼對自己。”
此時已經臨近一點,金城的主路上車依然多,宗念靠在副駕座椅上不搭腔,頭轉向窗外,
有流光斷斷續續從她臉上略過。
車窗上,絢爛光影映照著她唇邊的淡淡譏諷。
她不得不他精湛而走心演技所折服。
這男人的寵溺是假,關切是假,她也知道他在不斷試探她的底線,她順理成章的‘觸底反彈’,他慌,他哄她,他嘴裏的每一句話聽起來又句句真切。
“我爸媽那邊你也是真的誤會了,他們是真心不想占你的便宜,給你的錢你就收下,還叮囑我一定帶你吃點好吃的,他們其實很心疼你,就是不善表達……”
宗念特別好奇:當他不停為了圓一個謊言而不得不編造更多謊言時,到底是會因循環往複的虛假感到疲憊無力,還是根本早就分不清什麼是假象什麼是現實,並時不時會為自己的遊刃有餘而沾沾自喜。
她嘴唇一直是彎著的,隻是原本譏諷的弧度不知何時從譏諷轉變為自嘲——為她這麼多年的堅守而默哀,歎息都是無聲的。
徐斯明送她到家樓下,三層的獨棟別墅帶前後大花園,無論規模和外觀都跟他夢想中的樣子重疊,他看著看著,忽然就覺得300平米的躍層寒酸了些。
“上樓吧,這麼晚了我就不進去跟阿姨打招呼了,要是阿姨知道了挑理,記得幫我解釋幾句。”
他拇指拂過她臉頰,“回去別玩手機,乖乖睡覺,走了。”
“嗯。”沈念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
車子緩緩駛離,一如他們之間的感情,注定漸行漸遠,直至背道而馳。
可能,又不可避免的相互憎惡,最終化為一段既無法輕易斷舍離又不願意再提起的回憶,徹底消失在彼此的生命裏。
車尾燈拖曳出餘暈,一個轉彎消失在夜色中。
宗念喉嚨忽然有點酸澀,不為別的,就是覺得心裏不可避免的空了一塊——他在她完整的心髒上一聲招呼不打就剜走了兩塊肉,一塊叫愛情,一塊叫家庭,時間長了也不會覺得特別特別疼,就是愈合需要時間,在完全長好之前總時不時刮對流風。
她確實打算斬草除根.無奈人非草木,三年多的感情,一生僅有一次的初戀,她曾把生命中的一切美好拿出來跟他分享……
他有一句話還真說對了,回金城之前她就沒想過這輩子會嫁給別人,她曾努力的幻想過未來,拒絕每一個異性有意無意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