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掏手機,胡勝男傻在原地十秒有餘,等意識到大事不妙,宗念人都已經到一樓了。
“別,別走,宗念你別走!”
胡勝男急到人仰馬翻,下樓梯的時候是三階三階往下跳的,最後一步刹不住車,腿軟得跟麵條似的,一摔,一滑,人直接飛出去,跌在鋪了厚紙殼的地麵上。
這真真兒是應了那句:人在前麵飛,魂在後麵追。
疼是真疼,紙殼上麵有石子,下麵是理石地磚,膝蓋重磕重蹭,現在是火嚕嚕的疼。
丟臉也是真丟臉,試問平時哪個小工不都怕她,哪個對她不是言聽計從?可這一個飛摔,她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威信和形象怕是瞬間粉碎了。
但胡勝男真的顧不了這麼多,她在心底深深懊惱著——她怎麼就忘了,徐斯明還沒有真正甩了人家,宗念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是最後的資產全壓在這個店麵,但沒錢的人說話不會硬氣到她這個程度,搞不好死丫頭狡兔三窟,早就隱匿了大量資產也說不定。
反倒是她,她才是把所有的家當和心血悉數傾注的那一個,更別說這事兒如果被斯明一家知曉的後果。
“宗念,是我說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先別走!”
胡勝男都分不清此時的惶恐到底是因為宗念的翻臉不認人,還是因為徐斯明可能對她和她媽實施的報複和製裁。
她說出口的每一字音都是尖利的而飄忽的,“你別走,別走!”
謝天謝地,死丫頭,不,是合夥人宗念,她終是在宗念出門前夠著了她的胳膊肘。
“你怎麼說急眼就急眼,我那都是跟你鬧著玩兒呢。”
眼睛被液體蟄疼,胡勝男抬手一擦,這都是她額上化雨而墜的冷汗。
“你跟我鬧著玩?”宗念凝聲反問。
胡勝男聞言本能的後背一緊,也不知是宗念眼神太冷,還是出冷汗蒸發導致。
不過很奇怪的一點,原先她看宗念並沒有這種矮人一截的感覺,就算身高照她有幾厘米的差距,她心目中對宗念的印象,始終是一個畏縮而渺小的形態。
但她剛才那句‘跟我鬧著玩’,聲音平平的,卻仿佛是雲端上神在俯瞰人間螻蟻,她傳達的睥睨和威嚴皆有若實質,而她就是那隻螞蟻,竭力仰首瞻仰法相的同時,渺小的靈魂也這份巍峨而深深戰栗。
“不是,不是跟你玩,是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們是合夥人,有事兒就該商量著辦,我不該什麼事兒都自作主張。”
她的示弱宗念並不買賬,胡勝男一手緊緊攥著宗念胳膊,一手無處安放,她抓耳撓腮的想,終於被她想到一個可能,“你生氣是因為這裝修不合心意吧?”
胡勝男所以一指周遭的大工小工們,“他們就這樣兒,粗手毛腳的一個個幹活都不省心,你說這店麵裝的哪兒不喜歡,我改,立刻就讓他們改。”
宗念心底無奈,暗道她胡勝男是金魚轉世還是阿Q托生?衝突因何而起她真不懂還是慣性的推卸責任?人家起早貪黑的憑本事吃飯,怎麼還要平白被牽扯進無端的紛爭中?
“你用不知道急著甩鍋,你說的合同照舊,你看不上我,我也不見得認同你的理念和作風,我言盡於此,五個月必須開張,其他的,你好自為之。”
她什麼意思,意思是她不拆夥了?
胡勝男心提的快掉的特快,不拆夥就好,現在她還沒那個能力整治宗念,今天的一切都是臥薪嚐膽,五個月開業有什麼不行?等她精明的頭腦和超前的商業意識被市場和消費者認可的那一天,她總有讓宗念掉過頭來俯首稱臣的一天。
胡勝男此時是近乎哀求的姿態仰視宗念,可意識中已經看到宗念跪倒在自己麵前頂禮膜拜,成功是必然,所以她目前唯一的擔心的是:“弟妹你千萬別告訴斯明,我們的生意你得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