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宗念照例在小石榴的守望中醒來。
吳凡剛的回複比她預想中還要快,接到電話的時候,宗念正裹著一身長棉衣,站在清晨的寒風中,看一身牛油果色羽絨服的小石榴撒歡兒。
“宗總監,我跟副總和幾個高管連夜商量了,大家一致同意,那麼我們的計劃可以開始著手執行了,你看,我們什麼時候簽約?”
宗念聞言愣了愣,有薄薄的清雪落在她肩頭。
“……吳叔,這事兒沒成之前,似乎不太不適合廣而告之。”
‘似乎’和‘不太’都是她臨時加的,為了讓語氣不顯生硬。但事實上,對於吳凡剛這個的舉動,宗念是十二分的不認同。
她的隱形敵人實在太多了,再周密的計劃又如何,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運作,萬般籌謀也許真的就抵不過有心人一次有的放矢。
謹慎是無奈,也是情勢使然——她能抓得住的機會不多,籌碼更是少的可憐,這次的合作無論對於千程還是對於她個人都是一次冒險,因為若計劃穩步進行,到了中後期,她真的要壓上她最後的家當了。
成了,便是花開兩朵,不成,她就會切身體會到什麼叫一窮二白。
謹小慎微是錯嗎?她敢賭嗎?賭了又輸得起嗎?
“吳叔,”宗念歎了口氣,心裏想的,到嘴邊兒卻是不大忍心說出口。
那頭的吳凡剛似是隔空感受到什麼,一陣沉默之後,斬釘截鐵的保證道:“宗總監請放心,這幾個兄弟都是我當年的戰友,我特別信任的,我之所以跟他們通了氣,不光是因為這幾個人職務高。”
年近五旬的耿直男人急於解釋,口吻中便帶了一絲焦急。
“想必宗總監也知道,千程年初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故,那時候公司周轉不開,也是他們從家裏拿錢借給我,且不說利息一分不要,連欠條都是我逼著他們收下的。”
“我是想,目前千程雖然沒上市,但是雪中送炭的情我記著,大家從當兵就在一個班,十多年的交情,我把他們當親哥們兒,當親人,如果咱們將來的計劃順利,等到千程真正上市的那一天,我也肯定要——”
“吳叔。”宗念淡淡喚了一聲,語調有些冷。
他噎了噎,道:“誒,宗總監。”
吳凡剛年紀跟宗英北相仿,是個鐵骨錚錚的,有信仰的男人。當他在電話裏幾乎是低姿態的開口,宗念心裏不是無動於衷的。但她馬上想到林沅,他教過她,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把人情摻雜進去。
所以,該說的還是要說。
“吳叔可能對於我之前的提議有一點誤會。”
宗念撣了撣肩上清雪,有部分雪花粘在領口,幾粒鑽進脖頸,徒留幾絲冰涼,那溫度沁入腦海,化為某種類似理智的東西。
“我這邊會盡快找律師出份保密協議,送到吳叔和您共同商事的幾位高管手裏。”
保密協議,保的什麼密,吳凡剛不傻,用不著她贅言。
而吳凡剛管著那麼大一間物流公司,為人耿直剛正,想必也不屑於跟一小姑娘耍心眼兒,揣著明白裝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