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心裏一咯噔？
是因為嫂子語氣不對嗎？
宗念想，是的，很不對，她聽出嫂子是故意保持鎮定。而且問她在哪兒？她明明早就發了酒店定位和房間號給他們。
心裏突突的更快了，似是預警，又似對某種預言的印證。
宗念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嫂子，我現在在酒店，”她頓了頓，“你們到了，還是定位不準確，司機找不到？要不下樓再跟前台去要個確切地址？”
這是海城最好的酒店，司機怎麼可能還需要定位，宗念承認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嫂子，”她喚了聲，喉嚨便有些抖，“我師兄呢？你們，我師兄是不是——”
她有些說不下去，是嫂子直接把話頭接過來，“不是，你師兄在邊上呢，我們沒事兒，我們倆都好好的，你別擔心。”
聽了這話，宗念一點沒放心，頓時覺得心髒像是要跳出來，舉著手機的整條胳膊都止不住的哆嗦，並有蔓延到全身的架勢。
“啊，沒事兒就好，我還擔心是你們路上出了狀況。”
嘴上是這麼說的，宗念全身已經打起了擺子。
這個語氣她聽過，當初家裏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她爸宗英北出事兒，開頭就鋪墊了很多：故作平靜的問她在哪兒，問晚上吃沒吃飯，問學校什麼時候放假，問家裏是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問保姆在沒在邊上……
而且，嫂子說的是‘我們沒事兒’，“我們好好的”。
那是誰有事兒，誰不是好好的？
“小念啊，”嫂子的聲音漸漸帶了點哽咽，“你就在房間等，一會兒會有一個警官去接你過來，你放心跟他走，那是你師兄安排的人，多穿點兒，別害怕，我們等你，啊。”
……
老舊的磚混小樓，挨家挨戶做了外牆保溫，牆體形狀起伏，顏色各異，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宗念下了車，抬起頭來往樓上望。
“這樓，原來一直沒有電梯的嗎？”
警官不知道這姑娘是嚇傻了還是怎麼樣，一路上都無比沉默的人，第一句竟然是問這個。
他順著她視線往上瞧，“嗯，沒有電梯，這種的房齡網少說都得二三十年，都是這樣的。”
宗念不說話，警官正了正帽子，又道：“道不是沒有安裝室外電梯的，就是少，特別少，尤其城西這一片，照比城東居民收入和素質都差了一點兒，基本沒有安的，每家攤兩三萬塊錢就是個大問題，一樓的更不願意，擋采光拉低房價，這片估計到動遷都安不上。”
“哦。”
宗念看了眼樓下停放的三輛警車，和一輛不知什麼公司的麵包車，車身大字被看熱鬧的人群擋住了。
“走吧咱們。”
宗念點點頭，“麻煩您帶路。”
警官年輕，宗念漂亮又有禮貌，想來之前的沉默也是突然遭逢變故，有些回不過來神。
他走著走著卻發現宗念說的帶路應該就是隨口一說，她悶著頭一路上了六樓，根本沒問樓層，也沒問具體是哪一戶。
當然，也不需要問哪一戶，四樓已經有管片同誌在設卡把守，而六樓是最高一層，左中右三戶中，隻有右側門大敞著，隱約聽得見吵嚷聲，門口拉著警戒線。
“到了。”
他有意看了看宗念，隻見她臉上並沒有多餘神情，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那道齊腰高的警戒線，不知是膽怯還是抗拒，她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長得是真好，尤其那雙眼睛特別黑，隻是做他們這行的慣不會因為外貌而左右判斷。
不哭不鬧？他大致知道這女孩兒跟裏麵人關係的，太平靜，那麼這就很奇怪了。
“進去嗎？還是再等等？”他又問了句，同時打起精神專注的觀察她的表情。
宗念聞言，指了指警戒線，慢了兩拍才回頭，“這個封著，就直接進去嗎？”
“可以。”
他注意力全在她臉上，人的微表情和眼神是最難控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