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刖穿了自己厚厚的棉袍,像扈從一樣驅馬走在葉宋和蘇靜的馬車旁邊,道:“耐心等著吧,對於山賊來說,冬日裏幹成一票就能好好過冬了。”
果不其然,劉刖話音兒將將一落,側邊雪林裏傳來頗為奇怪的聲音,放眼看去,見是樹葉間堆積的積雪簌簌往下掉。緊接著,悶實的像什麼東西壓在雪麵上的聲音傳來,從遠到近,源源不斷。
“什麼玩意兒?”馬匹有些受驚地不安地甩動著馬尾,鼻子裏發出哼哧哼哧響,四蹄也在原地打著轉兒,不好辨別方向。
葉宋和蘇靜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忽然睜開了眼,麵麵相覷。劉刖在馬上眼尖地看著雪林裏漫起一股白茫茫的霧氣,空氣中也鋪散著細碎的冰渣子,他目色一凜,大聲道:“快散開!雪崩了!”
當是時,馬匹受驚嘶鳴,大家驅著各自的馬飛快地往各個方向跑去。葉宋剛來得及撩起簾子朝外麵看去,隻見一隻隻碩大的雪球從雪林深處滾來,越滾越大,冰雪飛揚,即使是雪林裏的樹木也阻擋不住,正以很快的速度衝下山,其中有一隻直直對準了她所在的馬車。
說時遲那時快,蘇靜從後欺近,手臂有力地摟住了葉宋的腰,帶著她往上騰飛而起。葉宋隻覺眼前一暗,隨即光線明亮得刺眼,蘇靜就已衝破馬車車頂,布帛和木板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空氣裏的冰渣子被吸進了鼻子裏,冰冷得連呼吸都不利索,就在蘇靜和葉宋飛起的那一瞬間,雪球帶著巨大的衝力,猛地衝垮了他們的馬車。兩匹馬掙脫了韁繩,隻顧著逃命而去,那車身一下子就被破碎的雪球掩埋在了下麵。
葉宋吸進了不少冰渣子,鼻子被凍得酸疼,隨著呼吸都酸出了眼淚。腳下,許多的碩大的雪球相繼而至,蘇靜帶著她幾乎都找不到落腳之地,足尖不斷在雪球上輕輕點過以借力,最終在邊緣安全的角落裏停了下來。
先前還好好的一支佯裝的商旅隊伍,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如此一副殘敗不堪的景象。
隨後,不曉得是誰一聲令喝,殺聲四起的山賊們紛紛衝下了山來,個個麵露凶狠,手裏握著刀,見人便砍,毫不留情。
瞧這人數,竟是葉宋這邊的人數的兩倍有餘。先前掉頭跑開的馬匹如今又盡數跑了回來,季林眥眉瞪眼跑在最前麵,他力大無窮,從馬上一手就能拎起一個山賊,一甩手扔出兩丈遠。
一時間,兩方人馬對戰,十分混亂。這些個山賊一看便是有經驗的,砍人先砍馬,他們砍斷了馬的前蹄,雪白的積雪上撒下條條熱血,馬失去了平衡,馬背上的人也便跟著滾落了下來。
山賊數目多,除了跟葉宋帶來的兄弟們打鬥的,空出來的山賊便自發地跑去那一隻隻被捆綁著的大箱子前,發亮的眼睛盯著就好像是看見一箱箱金閃閃的金銀珠寶。哪想,等他們揮刀砍斷上麵的繩索,打開箱子一看,臉色頓時比吃了屎還難看。裏麵的石塊紛紛散了出來,落得滿地都是。
一個山賊怒氣衝天地回頭,對一個看似山賊頭目的蓄著濃黑大胡子的中年男人道:“老大,被騙了!裏麵全是石頭!”
那頭目濃眉大眼,聽之亦是一怒,眼裏流露出凶狠而殘忍的神色,揮刀命令道:“敢忽悠老子,殺,都給老子殺!”
這一幫在刀口上舔血的山賊,殺起人來,那是一點也不會留情。能夠盤踞在這山頭,官兵都拿他們屢屢沒有辦法,必然是有些本事的,正如眼下,他們尤為擅長在雪中作戰。地上的積雪被踩實了就成了冰,又硬又滑,偏生他們能夠在冰上活動自如。
好幾位兄弟都不慎被山賊的刀所傷,處於劣勢,眼看就要遭了毒手,別的兄弟又抽不開身來幫助他們,蘇靜牽著葉宋的手一直按兵不動,迎視著頭目隔著混亂人群投射過來的目光。葉宋突然抽出了手,對蘇靜道:“你快去幫助他們。”
蘇靜不放心,道:“不行,我走了,你怎麼辦?”
葉宋雙眉一橫,戾氣頓增,道:“是我帶隊還是你帶隊,既然你自己要跟著來,就要服從安排!還不快去!”
蘇靜抿了抿唇,道:“你自己小心。”話音兒剛一落,他腳下一蹬,一道輕輕的雪煙自腳下生起,隨後人轉瞬就到了那幾個受傷的兄弟身邊。舉手投足,不用任何兵器,氣勢頓顯。冷風映滿他的袖袍,他眉霜冷目,麵色冷清若這寒冬臘月,手指看似修長均勻不堪重負,實則一勾一挑之際雷霆萬鈞,瞬時化解山賊的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