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道:“她是將你養育成人的親生母親,你真的下得去手麼,如若是,那你和她又有什麼分別?”
英姑娘瞳孔一縮,眼淚便掉了下來,咬著唇抽氣道:“能……我一定能夠殺了她的,即使、即使世人都認為我殘害至親罪大惡極,即使……最終在你眼裏我會變得和她一樣殘忍,我也一定要殺了她……因為,這是支撐著我活到現在的唯一動力……”
“英子。”白玉想去抱她,可是卻在鬆開她手腕的那一刻被英姑娘趁機推開。
她自己的身子往外跌去,白玉措手不及,已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英姑娘摔到了地上。他心裏一痛,見英姑娘又堅強地爬起來,仰頭望著自己,道:“沒辦法,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認識你們大家之前,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跟她一樣染了惡毒的本性。你不承認也罷,我和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同一類人!現在,我要去解決我自己的家事,即使前麵死路一條我也必須要去,所以請你不要攔著我。”說著她就轉身,一步步往前走,繼續道,“她若不死,毒術萬千,接下來就不光隻有瘟疫橫行了,死的人會更多。”
她不是惡毒。倘若當初和她娘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懵懂無知不分是非善惡,後來認識了葉宋他們,漸漸曉得了善良與醜惡,曉得了她應該怎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才算有意義。
她要報仇,要讓昏城裏的百姓免遭於難,隻有以惡製惡。
白玉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眼裏沒有責備,隻有心疼。最終他輕輕籲了一口氣,牽著馬跟了上去。
白玉道:“像你這樣徒步而行,到了蘇州估計已經天亮了。”
英姑娘腳下頓了頓,下一刻白玉攬了她的腰把她抱起,兩人一起跳上馬去。白玉又道:“既然這是你想要做的,我勸不動你,隻好陪你一起去。”
英姑娘本能地開始掙紮,著急道:“誰要你去了,你不知道那裏很危險的嗎!”
白玉笑了笑,道:“你總算能明白我的感受了也好。”英姑娘愣了愣,他便開始揚鞭驅馬,“可是不管怎樣,我怎能丟下你一個人。你說你想要報仇,那就痛痛快快地去報吧,我能做的就是隻有陪著你。”
“可是真的很危險……白玉,你不要管我,我一個人也能行的。昏城裏還有許多你還要做的事情,你不能因為我耽擱了。”
白玉道:“如你所說,這麼做也是為了讓昏城的百姓不受傷害,上次因為一場毒雨我軍損失慘重,還有蘇州城的百姓因為瘟疫橫行而遭罪,再也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話,像是一記定心劑,讓英姑娘原本底氣不足而有些躁動的心驀地安定了下來。或許是有白玉的陪伴,讓她此行無懼無畏。
潛入蘇州城對於白玉和英姑娘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他倆又不是第一次幹。但是進城之後該去哪裏,才是兩人真正該擔心的。他們到了這裏來,隨時都有可能會被發現,自然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去,但關鍵是,鬼毒夫人這個時候會在哪裏。
不等白玉問,英姑娘撈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憑著蠱蟲感知,道:“她在蘇州老宅子裏。”
隨後英姑娘帶著白玉前往那座蘇州老宅,她曾經自以為是的家。白玉忍不住問:“你不是說那裏被你一把火燒了嗎?”
英姑娘道:“但她就是在那裏,可能那裏她花了不少心思來鑽研毒術吧,所以會覺得舍不得。”在英姑娘的認知裏,鬼毒夫人可以舍得一切,唯獨就是舍不得她的毒,所以她才要燒毀她最珍視的東西,就好比當初一把火燒了藥王穀一樣。
蘇州城裏一個北夏的百姓都沒有,來來去去的全是南瑱的敵兵。在英姑娘的帶路之下,兩人一直沿著昏暗的角落慢慢靠近那座老宅子。
蘇州是一座古城,這裏的房子多是有些年月的,散發著一種古樸的氣息。但是南瑱敵兵無心欣賞,他們一進來便隻知道打砸搶燒,瞬間讓這座古城變成了一個滿目瘡痍的地方。城裏保存完好的房屋是少之又少。
因而,鬼毒夫人回到自己破敗的居所,即使那裏不蔽天日也沒什麼奇怪的。
她獨來獨往慣了,與別的南瑱人不怎麼合拍。南習容邀她住在太守府她也沒去。戰亂時候,太守府可是一座城裏最豪華舒適的所在了。
南習容沒有勉強鬼毒夫人,而是派了幾個南瑱士兵送她回到蘇州老宅,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守在了老宅門口。盡管她根本不需要有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