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就站在他幾步開外,穿得清清爽爽,臉也洗幹淨了,身上沒有一絲血色,頭發高挽著,發梢落在了肩頭。她顯然沒想到蘇靜會在這個時候開了房門,而她正走上屋簷前的幾節石階,顯得有些吃力。
葉宋雙腳沒有落地,被裹上了繃帶。也不知去哪裏弄來的兩根木架子,約莫是臨時做的,架在她的腋下以代替她的雙腳行走。方才外麵那“篤篤篤”的聲音就是從她的木架子傳來的。可顯然,她用不慣,走路走得也不熟,對蘇靜突然開門也是一驚,結果兩人對視一小片刻,她控製不住腋下兩根木架,在石階上晃了兩晃,人就失去了平衡往後仰去。
蘇靜身法極快,一眨眼就閃身到了葉宋背後,從後麵扶著她。
葉宋定了定神,道:“這個不太好用,臨時做的,英子說我的腳還不能沾地。”
“我看你用著也撂手。”蘇靜說著,一手摟著葉宋一手拆了她的兩根木架,隨後打橫就把葉宋抱起,步履沉緩地走進屋去。
葉宋很不習慣地掙了掙,蘇靜就道:“我睡著的時候你膽子挺大,現在好不容易醒來了你就又想退縮了不成?反正你我摟摟抱抱又不是這一次兩次了,你莫不是還不好意思?”
蘇靜把她放到自己床上,自己也爬上床,和她麵對麵坐著,直直凝視著她的眼睛。葉宋撇開頭去,看向窗戶外麵,道:“我以為經曆了這麼多你能長點教訓,怎麼還是不知死活地要靠上來,要是下次……”
蘇靜打斷了她,道:“葉宋,你說話算話嗎?”
葉宋沉默了一會兒,道:“自然是算。”
“那你說了,不管什麼你都答應我,也都算話吧。”蘇靜笑眯起雙眼,曲著一條腿,一隻手肘輕輕掛在膝蓋上,單薄的衣襟卻因為他這***的動作而微微有些敞開,看起來閑適而養眼,“為了你這個承諾,就算是腥風血雨我也得纏著你。經曆了這麼多,我長的唯一的教訓就是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葉宋有些愣然,半邊側臉,被屋中昏暗下來的光線融得柔和。蘇靜又道:“至於你說的那些不幸,我隻當做是老天對我的考驗。我以後會活得很好,而且還會長命百歲,這樣才能好好照顧你。”
葉宋回過頭看,尚且還看見蘇靜眼中隱隱霞光,她吸了一口氣,卻道:“下午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喝藥?”她嘴上沒有說,麵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實際上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努力地長命百歲,因為有著蘇靜的陪伴。隻是現在,她不能不負責任地給他任何承諾。
以後會怎麼樣,有沒有以後,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如果能讓蘇靜安然無恙一輩子,她寧願像現在這樣,再不肆意往前跨一步。
蘇靜不需要她的答案,因為這是他早已經做好的選擇。他聞言道:“喝了。我還有些餓了。”
葉宋便道:“一會兒我去給你拿夜宵。”這些日蘇靜一直靠英姑娘的藥吊著性命,都還沒好好地吃過一頓飯。
“我們一起去吧。”
葉宋看了看他,屋子裏沒點燈,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兩人對坐在床上就黑得隻剩下兩個大概輪廓,這樣反而讓葉宋覺得不那麼心悸了,房間裏很安靜,她聲音也不大,道:“不行,英子說你還要在床上多躺兩天觀察觀察。”反正蘇靜的傷勢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要完全按照英姑娘的方案來執行。
蘇靜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多了那麼兩分誘惑,他像在說悄悄話一樣地對葉宋說:“你放心,我們不讓她知道就好啦。”
葉宋:“你這跟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身體是你自己的,又不是英子的,你以為英子是在害你嗎。”
蘇靜單手支著下巴,對葉宋努努嘴,道:“你都說身體是我自己的了,那我餓沒餓、好沒好,也都隻有我自己知道麼,也不能什麼都信英子的對不對。你看我躺了這麼多天,眼下外麵又不熱了,應該出去適當地走走,活絡活絡筋骨,不然的話,我現在精力充沛得過分了,要是不好好發泄,衝進腦子裏怎麼辦,我今晚肯定會睡不著覺的,說不定還會舊疾複發……”
葉宋聲音繃緊:“行了。”有他這麼自己咒自己的麼。
蘇靜低低一笑,“阿宋,你對我真好。”
葉宋:“你這無賴勁兒什麼時候能改改。”
蘇靜:“這輩子遇到了你,估計是沒法改了。”
晚上出奇地沒人來打擾葉宋和蘇靜,也沒人來給葉宋送晚飯。葉宋也不知是心裏有鬼還是怎麼的,非要等到晚上很晚了,才跟蘇靜一起偷偷摸摸地摸出房間,往廚房裏去找吃的。
這個時候令葉宋滿意的是,大家都睡了。
廚房那邊隻廊簷下亮著一盞幽若的燈。蘇靜和葉宋走過去,沒想到恰好被拐過牆角來巡視的士兵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