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做的夢也不盡是美夢,也有夢到過戰場上那些血腥的廝殺,以及同伴的死去。她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驚醒過來,然後滿頭大汗地爬下床去尋找武器來對付敵人。可是當她雙腳往地麵上一站便覺得虛得有些發顫的時候,就清醒了些,伸手去倒一杯水也不盡十分平穩,她才想起自己是個廢人,哪裏拿得動武器。她便又有些失落地爬回床去,輾轉到天亮。
她還會想起自己在南瑱當俘虜時所受的那些屈辱。有人來撕她的衣服,她被裝進籠子裏當球踢,還有南習容挑斷她手筋腳筋時嘴角泛著的邪惡的笑容。
那些全都是不為人知的。南習容是世上最***之人,沒有人不害怕***,包括她也一樣。隻是那時,她的勇氣克服住了害怕罷了。
眼下葉宋喝完了羹,又無力地倒回床上去了。邊上幾人都勸了她幾句,想把她拖去膳廳好好吃頓飯,奈何她就是充耳不聞。三人也隻好無奈,無功而返。
院子裏給草木澆水打理的丫鬟估計得很到位,大約如此昏天黑地地睡了大半個月,葉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精氣神兒,睡飽了醒來。
她站在屋子中央,伸足了一個懶腰,然後側頭便看見窗欞上的百日草,愣了一愣。她一打開門,院子裏的丫鬟正一邊澆花一邊低聲地聊天,聽到開門的聲音均是抬起頭去看,驚喜地發現葉宋就站在門口,頭頂雞窩。
丫鬟喜道:“二小姐,你總算肯出來了!”
葉宋聲音沙啞地問:“窗上那花,怎麼來的?”
丫鬟道:“是賢王府送來的。聽說還是賢王爺親手培植的,送來讓放在二小姐的窗前,二小姐一醒來就能看見豈不是心情很好。”說著兩個丫鬟便做歡喜狀,“賢王爺可真有心,又溫柔又體貼,長得也那麼好看~”
葉宋聽到賢王爺的名號,眸色一暖,淡淡掃視了一眼院子裏蓬勃生機的景象,唇邊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後視線又落在了兩個丫鬟身上,勾了勾唇道:“你們覺得他真有那麼好看麼,我聽說他戴的是假發,不難想象一下,他沒有頭發的樣子應該很難看吧。”
葉宋眯著一雙眼睛在院子裏心情還不錯地轉悠了兩圈,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就進房了。外麵的兩個丫鬟聽了她的話之後完全震驚了。
一個問另一個:“賢王爺真的沒有頭發了?那是個什麼樣子,還和原來一樣***倜儻嗎?”
另一個也傻愣愣地回答:“那不跟和尚一樣麼,我完全想象不出來啊!”
彼時葉宋便趴在窗前,伸出手指去逗弄窗欞上的百日草,將外麵的對話全部收進耳朵裏,嘴角微微勾起。
天朝的男人和女人一樣,都養著一頭又黑又直長的頭發。他們的頭發很跟“玉樹臨風”這個詞沾邊,要是連頭發都沒有了,怎麼能有風吹起頭發帶來的那種飄逸瀟灑之感?
於是蘇靜沒有頭發的這個消息很快便在將軍府裏傳開。人們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八卦,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很快這八卦就被傳出去了。上京裏的姑娘們紛紛表示大為震驚,她們也完全不能想象蘇靜沒有頭發的樣子,於是許多熱衷於貼近蘇靜的名門望族裏的小姐們止步了,覺得還是再觀望觀望比較好。
盡管蘇靜本身就長得很好看,但許多姑娘對他心存的幻想是完美得無懈可擊的,這突然之間沒有了頭發,她們很難想象一個衣著華麗卻頂著一個亮鐺鐺的和尚一樣的光頭招搖過市時的場景……不行,那樣太幻滅了。
最後,一股即將被掀起的賢王熱就這樣生生被掐斷了苗頭。
要命的是,不知道賢王為什麼會那麼配合,仿佛知道大家迫切地想要看一看他沒有頭發時的真麵目一樣,出門衣袍穿得比以往更加的華麗誇張,但居然沒有戴假發了,徑直就是一隻光溜溜的光頭,看起來怪異極了。
這下是真幻滅了。
他不再對所有人都笑彎著那雙桃花眼,若是笑起來,依舊是沒有哪個姑娘能夠抵擋得住那雙眼睛的誘惑力吧。
相比之下,在上京一直處於不冷不熱的狀態下的蘇宸,突然備受歡迎了起來。他也是個黃金單身漢,而且長相英俊,從以前南樞為他的寵妾就能看得出來,若是走進他的心裏,他必定能把人寵到天上去。
蘇若清恢複了他寧王的名號。名門望族裏的小姐們又把如狼似虎的眼神投到了蘇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