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清看著他的表情道:“今日你想等來阿宋送你恐怕是不可能,她嫂子今清晨時分在家裏摔了一跤,情況有些嚴重。”說著不等蘇靜回答,又道,“好了,今日朕有點忙,就送你到這裏了。你有什麼和三弟說的,就和他敘敘吧。”
蘇靜不好再多問,隻好道:“臣弟恭送皇兄。”
蘇若清負著手走了幾步,風吹起他的廣袖黑衣,墨發絲絲在空中揚起,他腳下頓了頓,回過頭來,對蘇靜說道:“朕的這片江山,是你們拚了性命換來的,以前的事,朕對不住你。”
蘇靜愣了一下,隨即柔和下來,道:“皇兄不必有過於重的負擔,這天下不是皇兄一個人的天下,而是蘇家的天下。臣弟做這些,是義不容辭的。”
蘇若清點點頭,最後再道了一句:“此生,照顧好她。”
說完以後,下了城樓,再也沒回頭。蘇靜隨後下得城樓,見蘇宸仍在城門處停頓等候。蘇宸比蘇若清豪氣,直接帶了兩罐酒,見蘇靜下來,就從馬鞍上把酒取下來,開了封,徑直相碰,然後仰頭喝盡。
蘇靜玩笑道:“三哥是想把我灌醉,然後上不了路了是不是?”
蘇宸冷笑一聲,道:“就這點兒酒,也想把你灌醉?”他看了看蘇靜身後左右,“怎麼,就你一個人嗎,葉宋不跟你走是不是?”
蘇靜不留餘地道:“她自是不跟我走,但她的心始終在我這兒。”
蘇宸沉沉看他一眼,道:“差不多了就該走了吧,堵在城門口擾亂了秩序。”他跨上馬,回頭又對他說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不可能搶得走。就送你到這裏了,來日方長,到時再敘。”
後來等了很久,也沒等來葉宋。蘇靜隻好啟程,隊伍緩緩離開了京城城門。蘇靜懶懶地窩在馬車裏,窗邊的簾子半挽起,外麵嫩綠的風景一一溜走。他撐著下巴,獨自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著車轍咕嚕嚕滾動的聲音,搖搖晃晃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不知道此時此刻葉宋在幹什麼。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悠揚而緊蹙有力的馬蹄聲。那聲音他聽過太多次了,熟悉而令人亢奮,以前在戰場上的時候他每一天都能聽到,聽到才能感覺到安心。
蘇靜當即叫停了馬車,從馬車裏跳下來,站定往回一瞧,臉上就浮現出***輾轉的笑意。身後葉宋騎著赫塵,手裏揚著馬鞭,正奮力往這邊追來。沙塵洋洋灑灑了一路,仿佛灑下了一地的金色。赫塵的鬃毛,迎著風柔散開來,看起來矯健而漂亮。它似乎看起來也歡騰,遠遠地就嘶鳴出聲,像在跟人打招呼一樣。
滾滾沙塵之下,葉宋一襲淺白色的裙子很顯眼,一點兒也不顯得違和。
就近了,葉宋勒住韁繩,赫塵在蘇靜的一步開外聽了下來,兩隻鼻孔裏呼喘著粗氣,一張馬臉幾乎快要貼上蘇靜的,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對著蘇靜眨了眨。
葉宋將馬鞭掛在了馬鞍上,發髻微微有些鬆散,一頭青絲全流瀉在白衣上,竟有兩分溫婉……如果她不是此刻騎著馬的話。她翻地從馬上跳下,裙擺張揚,一落地之後,似乎覺得這樣有些不妥,站在蘇靜麵前又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想讓蘇靜看起來覺得她更加優雅些。
蘇靜嘴角的笑意加深。
葉宋輕咳了兩聲,轉頭看了眼向遠方新長出來的莊稼土地,又看了眼前方後麵跟著蘇靜一起去江南的隊伍,眼神流連在蘇靜臉上有些飄忽,幹幹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蘇靜一眼就看見了葉宋衣服上還有隱隱的血跡,道:“我聽說百裏嫂子不小心摔倒了,怎樣,情況嚴重麼?”
葉宋道:“挺嚴重的,出了血。家裏亂成一鍋粥了,幸好英子住得不遠,她及時幫嫂子穩住了,隻要後麵兩三個月平安無事,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蘇靜道:“隻要母子平安就好。”頓了頓,又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葉宋抬頭看著蘇靜的眼睛,樹葉縫隙間漏下來的陽光恰好就漏進了他的桃花眼裏,襯得他雙眼像上好無暇的琥珀。每當他用這種眼神深深地看著葉宋時,她的心裏就會亂了節奏,有時屏住呼吸欣賞他的美,有時心裏就突突直跳得悸動。葉宋道:“怎麼會,我本就是要打算來的。”說著又狀似隨意地拂了拂自己的衣服,“隻不過出門的時候走得太急,弄髒了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我本來不想騎馬的,但我怕追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