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筱她媽把她罵了一頓,說是有那麼好的對象不好好珍惜,非讓人家跑了。她實在是被罵得沒法,就問她媽:“媽,你見過他嗎?”
“沒啊。”她媽不假思索地回答。
“沒見過你就知道他是個好對象?”周筱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讓我找老實可靠的,但你也得找個能看的吧?”
“你這死孩子,瞎說,人家李家夫婦長得多端莊,她兒子能差到哪裏去?”她媽壓根兒不信她。周筱相當無奈,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科學上有種說法,叫基因突變。
“我不管,樓上陳家的表親家有個男孩子,也在G市工作,是中學老師,我已經把你電話給了人家了,你們聊一聊就出來見麵,知道了嗎?”這就是傳說中的鐵腕政策。
“媽,你不能老把我的手機號亂給人啊。”周筱很無奈。
“我這不是替你操心嗎?你要自己能帶個人回來給我看,我還能這樣?”
“好啦,我知道了。”周筱知道跟媽媽爭論這個絕對討不到好處,見就見,就當多交個朋友。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周筱正式見識到了她母親大人的交際圈有多麼浩瀚無邊,她前前後後見了不下二十個人,來自祖國五湖四海,什麼貨色都有,她都快成相親專業戶了。而且,她相親那路途跟《非誠勿擾》裏的葛優差不多一樣坎坷,來的盡是些牛鬼蛇神。
比如說前天那位好了,一坐下就問她學什麼專業的,她說對外漢語,他一臉失望,敢情這年頭相親也有專業歧視?搞了半天,原來人家想找個念外語的,以後可以對孩子進行雙語教育。這娶老婆的目的市麵上流行的也就那幾種:要麼想娶回去當老媽子,要麼想娶回去當免費床伴兒,要麼想娶回去當花瓶供著,要麼想娶回去當生孩子機器的……但這娶回去當外語學習機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再說說上個星期那位好了,人是長得斯斯文文的,一聽說她是中文係畢業的,兩隻眼睛冒光,大有相見恨晚的感歎,於是拉著她張嘴閉嘴都是詩詞歌賦、人生哲學、理想抱負,那個出口成章啊!估計唐詩三百首他都背得滾瓜爛熟了,而周筱自問能背出個二十首就該偷笑了。見了兩次麵,對方倒是挺有心,但周筱怕了,她那二十首唐詩在前麵兩次見麵用得差不多了,再接著見麵他就該發現她是文盲的本質了,她還是不要再頂著中文係畢業的招牌招搖撞騙比較好。
哦,還有昨天那個,長得倒是一臉細皮嫩肉,腰細得跟筷子似的,聲音跟蚊子是同一個頻率,周筱都不好意思跟他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太大聲了會嚇著他。
還有,現在的這個,長得挺忠厚老實,講話什麼之類的倒也挺正常,但聊著聊著突然很嚴肅地跟她說:“周小姐,我看我們挺適合,不如我們這個月底就抽時間把事情辦了吧?”
“什麼事情辦了?”周筱吃了一驚,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婚事啊,你我年齡都不小了,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認識上麵了,結了婚之後有的是時間好好認識,而且,我手上攢了不少錢,你結了婚之後也不用這麼辛苦出來工作了,就留在家裏享福就行了。你覺得呢?”他表情特認真。
呃……周筱完全呆住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他以為他是在古代買小妾嗎?
對方等不到她的回答,又追問:“周小姐,你覺得呢?”
“啊?這……我應該不能配合。”她隻能這麼說。
“為什麼?”
“我們這才剛見麵,這樣不合適吧?”周筱婉轉地說。
他盯了她好一陣子,搞得她脊梁都開始發麻了。
“這麼說吧,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但是我工作忙,實在沒什麼時間跟你培養感情,我是想說如果我們以後勢必會結婚的話,不如就省略掉中間那段直奔主題。我結婚後絕對會對你很好,而且我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當然,如果你還是覺得這樣不合適的話,我也會盡量抽出時間來培養感情。”
周筱總算是聽明白了,這人想偷懶,一步到位嘛。她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說:“既然……”她頓了一下,一時想不起他的姓,就把嘴邊那句×先生吞了回去,“你這麼忙,那就忙你的吧,我也不好意思讓你抽空來陪我這個閑人。算算這頓飯也吃了快一個小時了,挺浪費你時間的,不如你就先去吧,耽誤了你的時間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的話客客氣氣的,把對方堵了個死死的。
離開餐廳的時候他還提出要送她回家,她笑著說有朋友在附近,不用麻煩他了。
周筱上了趙泛舟的車,他沒什麼表情,也沒問她相親進行得怎麼樣。
他挺不容易的,每一回相親都親自送她到目的地,然後在外麵等著。結束後,如果她上了他的車,他就送她回家;如果她上了相親對象的車,他就開車在後麵遠遠地跟著,等到確認她安全到家了才開車離去。她剛開始很奇怪為什麼他每次都知道她什麼時候要去相親,後來發現袁阮阮對她相親的事特別熱心,大概就知道為什麼了,但她也不戳破,每回跟不認識的人出去,她心裏也沒底,既然他愛當護花使者就讓他當去。
“我剛剛被求婚了。”周筱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突然很想跟他說說話。
趙泛舟不說話,直視著前方。
周筱也不管他有沒有反應,接著往下說:“其實我很多老家的朋友都是這樣,畢業、相親、結婚、生孩子,我小學同桌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上次回家過年那小孩抓著我叫姨,我還死活要哄他叫我姐姐呢。”
趙泛舟微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她望著窗外,散發著一股迷茫的無助。
“我沒問過她們有沒有想過愛情這件事,問了顯得太矯情,估計得被鄙視。但她們看起來都挺幸福的。”周筱笑了一笑,“說不定這才是可以找到幸福的方法呢。”
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慌,這樣的她在他眼前他卻捉摸不透,這麼近,卻那麼遠。
“你說,是不是幹脆我也這樣嫁了算了?”周筱回過頭來看他,笑著說。
趙泛舟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過去拉她的手,緊緊握著。周筱也不掙脫,就看著兩人緊握的手,過了挺久才用一種讓人聽了掉一地雞皮疙瘩的聲音幽幽地說:“你當年要是沒走就好了。”
趙泛舟一愣,緊緊捏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冰涼冰涼的。
“喂,雖然現在我沒你的份了,你也不用把我捏成殘疾人。”她笑著搖搖被捏緊了的手。趙泛舟,難受了吧?就是要你難受!女子報仇三年不晚。
他手上的勁鬆了一點,但還是牽著她的手:“你有沒有吃飽?”她每次相親都吃不飽,一個月下來居然都瘦了,能相親相到瘦,也算難得。
“沒。”她吃了幾口就被求婚了,哪還有心情吃飯啊。
“想吃什麼?”
“沒啥想吃的,送我回家吧,很累。”
周筱回到家,袁阮阮癱在沙發上。她過去踹她一腳:“幹嗎呢,這麼冷的天也不怕感冒。”
“學姐,你把學長讓給我吧,我最近缺男人啊。”
“你隨便拿去用。”周筱拍了一下袁阮阮的腿,讓她挪出個位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