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卻怎麼都不肯走的香氣流氓似的彌漫在上京半空中, 即便沒有給任何人舀帖子,來福客棧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立了起來。
成王不免是要得意一番的,若不是他有眼光, 提前讓於家拉攏,陸家怎麼可能歸到他麾下,他在番邦使臣麵前也沒法子把過去的窩囊氣給出了。
這讓成王心情大好,帶著陸成材進宮麵聖時, 對陸成材也多有禮遇, 讓聖人對自家三兒這和善的態度喟歎不已, 要是成王能不隻是對他有用的人這樣, 聖人又何必為大荊江山擔憂呢。
正因成王此次為番節使得到了各國使臣的交口稱讚,成王在殿試前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聖人心頭才更加沉重, 他很清楚,自己並不剩多少時間了。
趙貴妃娘家被聖人一直壓著, 不曾給大荊添過什麼麻煩,趙家在上京也還算是低調, 可這並不代表, 若是成王上位,私下裏頗多醃臢事兒的趙家不會霍亂宮闈。
哪怕趙貴妃這邊, 聖人能狠下心叫她殉葬,也改變不了最根本的問題,越發愁苦之下, 聖人竟然在會試期間病了。
他這一病可是不得了, 除了被關在貢院中兩耳聞不見窗外事的舉子外,上京城幾乎人人都有些緊張。
哪怕是成王門下欣喜若狂的屬臣也害怕,百步已走九十九了, 最後一哆嗦,可千萬趕緊哆嗦完了事兒吧,不然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劍,總是叫人心下忐忑極了。
實則他們不知道,這把劍已經快要落下來,並且日日都苦著臉正跟千手如來糾纏不休,恨不能自己一個人就能長出一千隻手,或者幹脆全砍了算完。
“你說……仲行他娘子到底是怎麼想出這麼多新奇花招的?”霖王推了推麵上的軟金麵具,語氣別提多鬱悶了,“不是還有那個鼓舞?跟在戰場上一樣引人震撼嗎?為何不幹脆就用那個呢?”
阿徐麵無表情拽了拽自己身上露著肉的無袖對襟袍子,問他他怎麼知道,他又不是陸大郎,說的好像他多喜歡跟神經病一樣伸手縮手,伸手縮手一樣。
所有的伶人都是從馬家門下的茶舍裏挑了絕無任何問題的出來,跟包括霖王的護衛在內,共計九十九人一起排練,眼下其他人都安靜無聲聽著霖王又一次崩潰。
可不嘛,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知道陸仲行那臭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非得說要給他一個王爺排麵,讓他站在最前頭,還說憑他戰神令行禁止的氣場,定能讓動作整整齊齊。
是,整齊,可霖王要扭來扭去,彎腰飛天的,他不行啊!霖王從未覺得武動自己的身體彰顯力量,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果然為江山社稷,身為皇族,要付出的太多了!
他這邊水深火熱的排練著,陸成材則正跟林蓉抱怨呢,也不是抱怨吧,實在是他也沒地兒跟別人說。
“你說上京的貴人們是不是都有毛病?想要問來福客棧的事兒你就問吧,非得要給你塞小娘子,不要還跟你急眼。就這樣也就算了,還非得大碗喝酒,不喝就是生分,我都好幾日沒讀書了。”
林蓉懶洋洋捏著豌豆黃吃,聞言似笑非笑看著陸大郎:“這樣也就算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肯定不會要。”陸大郎趕緊解釋,臉上還帶著邀功的得意洋洋,“我陸仲行是那種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郎君嗎?”
林蓉:你不是嗎?
陸成材麵上更得意了:“你不是說要叫人注意到你這邊,到時候好跟著一起入宮闈嗎?我就跟所有人都說了,來福客棧能有今日,大都是有賴娘子張羅,尤其是這聞喜宴,全是娘子你一手操辦。我可是說得很清楚了,慧郡王都知道,我跟你打賭,去歲考不中秀才,往後就老老實實做個耙耳朵,身為郎君我自是得說到做到。”
他沒說的是,那些貴人聽到後不知道有多無語,你怕媳婦兒就怕吧,也不耽誤你驕傲,可你給自己找的這個理由是不是太敷衍人了點兒?去歲就沒有院試,你是多怕當不成耙耳朵呢?
林蓉被逗得笑出來,毫不猶豫誇讚他:“相公果然是真兒郎,你實在是大荊最頂天立地的郎君了。”
“嘿嘿……那我表現這麼好,是不是可以犒勞一下?比如那個水火兩重天什麼的。”陸成材這才露出自己的真麵目來,舔著一張俊臉往林蓉跟前湊,還非常自然把人攬進懷裏。
因為林蓉稍微有點不適,他們都好些天沒有來點夫妻間最快樂的事情了,自打坐上船來上京,陸大郎適應了天天賽神仙的快活,哪兒還能再退回去當和尚呢。
林蓉非常自然靠在他懷裏,還給自己找了個特別舒服的位置:“嗯……相公此言有理,我確實有個好消息要犒勞你,絕對是你從未聽過的。”
嗯?陸成材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眸子亮得像是要燒起來,從未聽過的?仙人果然是仙人,就是厲害!
“我有身孕了,該是年節下懷上的,現在嘛……”林蓉拉著已經傻眼的陸成材大手覆蓋在硬硬的肚皮上,“快四個月了,大夫說脈象很穩,你要當爹了,開不開心?”
陸成材:“……”很開心!很驚喜!可……跟他想的略有些不同。
不過這點微末的失望完全不能跟歡喜相提並論,若不是林蓉在他懷裏,他幾乎要整個人都蹦起來,他小心翼翼攬著自家娘子,語氣跟做夢一樣:“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