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她覺得自己住在貧民區很丟人,也並不是她有自卑情緒,而是眼下秦家都處於低氣壓中,她不想破壞大家的心情,再給秦富國借題發揮的機會。
汽車搖搖晃晃到筒子樓附近,秦晴正好碰到溫慧蘭收攤回來,她幫忙推著三輪車進了巷子,沿途碰到不少鄰居向她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巴掌大的地方,秦富國下崗的事情早就人盡皆知,而溫慧蘭一個女人起早貪黑出去拋頭露麵更令人同情,關鍵的是秦家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女兒,跟社會青年關係複雜不說還整天鬧得雞犬不寧。
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知怎麼地就長了腳傳遍了整個筒子樓。
“媽,周末我想去古玩街轉一轉。”秦晴一邊推著車一邊側頭輕聲跟自己的母親說話,對於周遭來往的視線熟視無睹。如果換做是以前,她或許會因為敏感而自卑得不敢出門,但作為一個久經風雨,並且心理成熟的成年人,她現在隻關心母親的感受。
“這……”溫慧蘭正在拍打身上塵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便想要拒絕,但想到前段時間女兒受到的委屈以及最近筒子樓裏的氛圍,一時便心軟了下來,“好,你把作業寫完就出去走走,記得別太晚回家就行。還有,別讓你爸發現。”
斟酌了一下,溫慧蘭還是補充了後麵一句。近來也不知是不是下崗壓力太大,她感覺到丈夫對女兒有一種過度的嚴格跟管製,床笫之間也格外粗暴,性情變得越發難以捉摸。
“好。”秦晴哪裏會看不出她眼中的憂慮,卻是什麼也沒說,握了握她的手繼續朝家的方向走。
自打下崗後,秦富國沾染上了酒精,母女倆剛到門口就聽到酒瓶子被砸的動靜,秦晴將母親護在身後率先走了進去。
“去哪裏了,這麼晚才回來?”甫一進門,癱軟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便發出了質問,一雙眼睛略顯陰鬱地盯著進門的少女。
“我剛收攤回來,正好碰上了阿晴就一起回來了。”溫慧蘭還以為對方是在問自己,小心翼翼回了話。
然而,秦富國還是陰沉地盯著她們。
這種丈夫管束妻子每天都要質問一遍的問話讓秦晴覺得惡心透頂,但礙於母親在場,不想其為難,最後她還是開口答道:“公車晚了幾分鍾。”
說完,她頭也不回進了廚房準備晚餐,不想再看男人那張臉。
過了一會兒,溫慧蘭走進來阻止了她淘米下鍋的舉動,“阿晴,你爸爸說二伯今天要在香滿樓請吃飯,咱們都要一起去,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秦晴站在爐灶邊皺了皺眉頭,但轉眼又看到母親臉上的忐忑,拒絕的話便也說不出口,點了點頭,“不用換,你去洗個澡吧,爺爺奶奶應該不喜歡你穿這樣。”
聞言,溫慧蘭感到有些貼心又有些窘迫,幾個秦家兒媳當中,她不會說話也討不到老人喜歡,秦家二老素來喜歡對她挑刺,所以每次她都得多花一些時間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