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那些東西。”
謝倦點點頭,“你隻會悄悄瞄一眼,那下次我看的時候你閉上眼睛捂住耳朵,離遠點,免得又學些話來酸我。”
徐鬱禮穿著拖鞋走進裏屋,“以為你被揍疼了,隻會偷偷哭,沒想到反嘴還挺有力氣。”
謝倦瘸著腿跟著徐鬱禮走,眼看著他進了廚房,按開了廚房的白熾燈,一瞬間眼前亮堂起來,“你要做吃的嗎?”
“你在外麵等著。”
“可以開電視看嗎?”
“看你的去。”
徐鬱禮在櫥櫃裏找了兩個雞蛋,加了半鍋水,抱臂靠在操作台邊,等著雞蛋熟。
有時候謝倦看起來比誰都成熟,但相處下來的這些日子,徐鬱禮是實打實地發現了,謝倦大部分時候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思想和行為都還不成熟。
看起來不著邊際,實則脆弱敏感,像個易碎的玻璃杯。
走神間,鍋裏的水咕嚕咕嚕沸騰起來,雞蛋在鍋裏肆意打著滾。
徐鬱禮用漏勺把雞蛋撈出來,放在碗裏涼一會。
“還有加餐呀,”謝倦蜷在沙發上,手裏抱著棕色抱枕,“雞蛋哎。”
徐鬱禮拿了個雞蛋出來,吹了兩下,說:“臉過來。”
“啊。”謝倦張開嘴,扯得臉皮有點疼,雖然不懂為什麼不剝殼給他吃,但是…先接著再說。
雞蛋沒落進嘴裏,拐了個彎放到了顴骨上,那塊泛著青紫,其實仔細看,還挺嚇人的,謝倦麵皮薄,隨便有點動靜就地動山搖的,顯得很嚴重。
徐鬱禮放輕了動作。
“嘶,”謝倦還是說,“燙,哥。”
“別動,”徐鬱禮嘴上不耐煩,“等會給你戳眼睛裏去。”
“哦。”謝倦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半憂傷半惆悵地說,“敷完臉的雞蛋還能吃嗎?”
“能,都給你吃。”徐鬱禮掌心也滾燙,時不時會挨到謝倦臉部的皮膚,謝倦忍不住閉了閉眼,他覺得心裏癢癢的,有點奇怪。
揉過了臉,徐鬱禮把雞蛋放到桌子上,問:“還有哪裏被揍疼了的?”
“這個‘揍’字用得我不愛聽。”謝倦偏了偏臉,眼睛裏含著點笑意,但舌頭捋不直,說話含糊不清的。
“沒聽懂你說的。”徐鬱禮說,“要沒事了就早點睡覺。”
“哎,”謝倦打起精神,“腰,還有腰,被打了一拳,可疼。”
“掀開我看看。”
謝倦咬了咬嘴唇,來了戲癮,“不要,人家害羞。”
“羞你個頭,”徐鬱禮拍了下謝倦的腦袋,“快點的。”
謝倦覺得自己沒說假話,他的心髒跳動聲變得很清晰,好像就在他耳邊跳動。
他把上衣往上扯了扯,露出一截後腰,“我看不見後麵,應該不嚴重吧。”
徐鬱禮皺了皺眉,“瘀血了。”
“你等著,我給你拿紅花油擦。”
紅花油的藥勁感覺很猛,揭開蓋滿屋子都是那股藥油的辛辣味道,謝倦擔心地問:“不會很痛吧?”
“痛也忍著。”
謝倦吃人嘴短,隻得乖乖趴下,徐鬱禮倒了點藥油放掌心,搓熱了,然後按在謝倦腰上那塊位置,用了點力,然後預警道:“別叫太大聲。”
火燒火燎的感覺一下就席卷了謝倦的腰,他動又不敢動,疼得背部都微微發顫,不一會兒,就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真的疼…”
徐鬱禮把紅色的藥油揉開了,用紙巾擦幹淨手,“舒服了沒?”
“哥,你是在我腰上煮了壺開水嗎?”謝倦擰著眉頭,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徐鬱禮:“還有心思講段子,看來還疼得不夠狠。”
“我吃雞蛋!”謝倦把衣服撩回去,爬起來,“不說了,你狠心得很。”
“行了,吃完你的雞蛋早點睡覺。”
謝倦專心致誌地剝殼,模樣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徐鬱禮還沒來得及走開,一個雞蛋就進了他的嘴巴。
“謝倦,你真的是…”徐鬱禮頭一陣大,一時間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
空氣裏還散發著藥油的氣味,謝倦騰不出嘴來回應,隻好在心裏默默反駁,並且自認為找了一個很靠譜的詞語。
“我青春期。”
徐鬱禮還沒回家的時候,謝倦躲在衛生間自怨自艾,感覺天都要塌了。
但站在徐鬱禮身邊,即便外麵是風雨大作,他好像也沒有那麼慌張害怕了。
徐鬱禮是一把傘,很大的傘。
謝倦在心裏的某個角落,記上了這麼一句話。
伴著窗外的風雨聲,謝倦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他不懂自己即將麵臨一條怎樣的情感界線,暗自將現在的心情歸結為依賴與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