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來自迪爾那邊的目光,顧諾頗為禮貌地稍稍頷首,迪爾愣了一下,抿嘴。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兩個人,幾個月前還創作出C城有史以來最大的火拚槍擊事件,現在又可以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個空間裏,觀看別人的婚禮。
所以人性,是世界上最不能看透的東西。
看似友好的人對著你微笑,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背後早就已經藏好了一把寒光淩冽的刀,等著狠狠插進你的身體。偽裝和虛偽,那是人的劣根性。
終於,婚禮進行曲在一片白色花瓣中緩緩響起,紀蘇晗挽著單鬱助的手出現在教堂門口。她背著陽光,白色的婚紗在溫暖的陽光中,有一種神秘而又朦朧的美麗。頭紗罩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長長的裙擺拖著地,覆蓋在紅色的地毯上。
柏謙站在神父前,嘴角的笑意已經掩蓋不住,他憧憬地看著紀蘇晗,金絲眼鏡後的眸滿滿都隻有紀蘇晗一個人,仿佛他的世界,就隻有紀蘇晗一樣。
才幾十米的地毯,柏謙卻好像等了幾百年,直到單鬱助將紀蘇晗的手遞給他,柏謙才回過神,意識到,他真的要和紀蘇晗結婚了。所有的人都朝他們微笑著,祝福著他們。
神父站在台上,念著千篇一律的結婚誓詞,在柏謙聽來,也是最美的讚歌。他迫不及待地回答我願意,然後將熱切的目光投向紀蘇晗。
靜謐的禮堂,低低地響起紀蘇晗好聽的聲音,她回答,我願意。柏謙瞬間感覺自己的世界開滿了鮮花,五彩紛呈。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結婚戒指。”神父的聲音沉穩低沉。
銀色的戒指緩緩套入柏謙的無名指,他懸著的心緩緩地放下一半,當他拿起戒指,剛想給紀蘇晗戴上時,禮堂的門卻猛地一下子被撞開,然後在如此幸福的氣氛中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冰冷,霸氣,斬釘截鐵。
“紀蘇晗,你不能嫁給他。”
單修哲暗咒一聲,在賓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起身,幾步就跨到季唯安麵前,狠狠地拽住他手臂,用力:“季唯安,我今天不想見血,識相的快點給我消失。”
季唯安像是沒有聽見單修哲的話,他那雙深藍的眼睛直直地望著穿婚紗的人,視旁人如無物。“蘇晗,跟我走。”
紀蘇晗掀開白紗,有些茫然地看著季唯安,“你是誰?”
季唯安的血液瞬間被冷凍了,他滿肚子的話一下子從喉嚨裏咽回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忘了……她又忘了他……
人群裏已經開始有了議論聲,單修哲黑眸一沉,低聲道:“季唯安,你聽見了,蘇晗她已經不記得你了,她忘記了一切。好不容易可以讓她有新的生活,我決不允許你再來打擾她!”
每一個字咬得都清晰無比,拽住季唯安傷口的手狠狠地用勁,似乎這樣才能把他心中的仇恨釋放出來。迪爾感覺到了單修哲身上的殺氣,從座位上起來,按住了季唯安的肩膀。
“阿安,走吧。”兄弟一場,迪爾也不想看見季唯安血濺當場。
陽光中,季唯安頎長的身影被籠罩在太陽中,他穿得極其狼狽,臉色蒼白卻依然不能掩蓋住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他一隻手用紗布簡單地固定住,衣服還沾著暗黑的血跡。
議論聲逐漸在賓客之間傳開來。那個男人的樣子擺明就是來搶婚的,似乎C城的喜事辦得都挺一波三折的,跟看電視劇似的。
季唯安淒慘地笑起來,聲音悲愴。“走?我還能到哪裏去?我今天能夠站在這裏,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他的生命中隻有紀蘇晗一個人,沒了紀蘇晗,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那天晚上從碼頭掉落大海,他居然命大被漁夫救起,可是因為傷勢太重,躺在床上修養了幾個月也沒能完全康複,直到昨天在報紙上看到紀蘇晗結婚的消息,他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拖著這半殘廢的身體來到這裏,如果紀蘇晗跟他走,那麼他這一次是值得的,如果不能跟他走,至少在死之前還能見她一麵,還是值。
迪爾的手慢慢地垂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
“蘇晗,到我這邊來好不好?我帶你走,離開這裏。”季唯安掙開單修哲的鉗製,一步一踉蹌地往紀蘇晗的方向走去。
紀蘇晗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了一步,柏謙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用近似乞求的語氣說道:“蘇晗,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