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貝果果一家去了市裏最大的一家超市。一路上,到處都有掛彩燈,帖對聯的,特別熱鬧。
到了超市,貝爸爸先去停車,貝果果拉著媽媽挑選著紅燈籠和福字,在一群媽媽輩的人中擠來擠去。
“好了好了,我自己來,你快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貝媽媽看著熱出了一頭汗的貝果果,抽出張紙巾塞在貝果果手裏。
貝果果退出人群,擦了擦額頭上晶瑩的汗珠,脫下外麵的毛呢大衣,推著購物車向零食那邊走去。
櫃台上琳琅滿目的食品都快看花了貝果果的眼睛。
買些巧克力吧,好像還是夾心的;嗯,這個南瓜味的薯片好像也很好吃的樣子;還有這個蛋黃派,好久都沒吃過了;這個,還有這個……
貝果果取下一盒蘋果味的果汁,無意中向對麵一撇,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滕,滕諍?”
貝果果“啪”的一下把飲料仍進購物車,撒開腿向對麵的貨架跑去。
“滕諍!”
盡頭處,套著米色羽絨服的少年微微轉身,他牽著的一位身穿紅色格子套裝的卷發女士仔細打量了貝果果一眼:
“你同學?”
“嗯。”
滕諍低頭溫和地向母親說著,
“我去打個招呼,你在這等我。”
貝果果看著逆著燈光走來的少年,一股熱氣從胸口升致臉頰,熏得臉有些燙。
“今天真巧啊,那是你媽媽?”
滕諍的母親約莫四十多的光景,但卻比貝媽媽更顯老。常年的柴米油鹽和工作讓她整個人都有一種飽經滄桑之感,瘦瘦的身材和眼角的皺紋很難看出滕諍她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
“對,你一個人來的?”
滕諍挪動了一下步子,擋住了貝果果繼續打量的視線。
貝果果有些尷尬地縮了縮脖子,伸手向後指去:
“我和爸媽一起來的,他們在那邊挑對聯。”
貝果果沒有注意到,在她垂眸的一霎那,滕諍的眼神從見到她時的驚喜變成了黝黑的、望不到邊際的深淵。
“那你繼續,我先走了。”
滕諍轉身,毫無留戀地牽著他的母親向超市的更深處走去。
“那個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孩,你看她身上穿的裙子,還有挎著的包。我站得老遠都知道,那材質是頂頂得好,如果你……”
滕夫人還想說著什麼,滕諍一下停住了腳步,不滿地說:
“媽,我們隻是同學,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說好來買油的,咱們快去看看哪個搞活動。”
滕夫人有些心疼的聽著兒子體貼的話,她眼裏的淚花閃了閃,跌進了毛茸茸的純棉圍巾裏。
他們家的生活本就不怎麼好,他爸在的時候,還能跑跑出租,補貼家用。自從那起車禍,他們家一下子就垮了。那是滕諍還小,她一個人既要掙錢給兩個女兒交學費,又要給滕諍兒子買些有營養的東西吃。
現在,兩個女兒的婚姻沒著落,隻是在本地有一份勉強能維持生計的工作,常常入不敷出。過幾年,兒子就又要上大學了。他的兒子這麼優秀,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可卻投錯了胎,養在自己身邊。唉……
買了油,滕諍出去騎了自行車,載著母親向家裏走去。
呼嘯地北風吹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滕諍帶著手套,手仍僵硬地有些不聽使喚。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私家車的喇叭“滴滴滴”地唱著奏鳴曲。滕諍騎著搖搖晃晃的車子,混雜在灰的,白的和黑的車中,一米一米地向遠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