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昕這天晚上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她這些年來幾乎沒有做過夢,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裏看見了那幅畫,心中有所感觸,她夢見了二十二年前的榮昌路44號。
那個地方是林家的產業,說是鬧鬼鬧得厲害,一直都沒能脫手出去,少有人敢在附近轉悠,是以蘭錦兮出事的時候,林初昕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地方。
那的確是個好地方,安靜的仿佛與世隔絕,蘭錦兮那段時間的精神狀況不太好,似乎總是做噩夢,林初昕想要給她請心理醫生,但是蘭錦兮全部都拒絕了。
林初昕夢見了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那天蘭錦兮的心情似乎不錯,倚在向陽的沙發上看書,垂著的眉眼安靜又恬淡。
她似乎天生就有這種魔力,即便已經失眠多夢到夜不能寐的地步,麵上仍舊是溫柔的,讓人看著就想起“歲月靜好”四個字。
下人將畫架擺好了,林初昕開始作畫,她其實是比較喜歡美術的,在這方麵,比醫術更加有天賦,但是那時候她是整個林家的希望,她隻能放棄畫畫,鑽研醫學。
蘭錦兮說她不想太孤單,於是林初昕將自己也畫了上去,那張畫畫好時,蘭錦兮看了很久,而後忽然擁抱了她一下,時隔多年,林初昕仍舊記得,那時候,她似乎是哭了,眼淚落在了林初昕的肩膀上,她感覺到了溫熱。
蘭錦兮說:“阿昕,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像是籠子裏的鳥。”
“看著大千世界,想要飛出去,卻隻能撞得遍體鱗傷。”
她話音剛落,畫麵忽然扭曲,還是在那個窗前,蘭錦兮將匕首從她的胸口拔出來,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似乎有些疲憊,又有些哀傷:“山長路遠,善自珍重。”
她把匕首上的血跡擦幹淨,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來接她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了,那是一個大雨天,外麵下著傾盆大雨,天空中雷聲轟鳴,時不時一道閃電似乎要撕裂天幕般亮起。
林初昕捂著傷口,跪在地上,看著穿著黑裙的背影,有萬千言語要說,可是最後湧到嘴邊的竟隻有一句:”兮兮。“
她隻是叫了她的名字,如同少年時候般,嗓音顫抖又無力。
蘭錦兮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她的聲音混著雨聲,仍舊是溫柔的:“阿昕,你好好的。”
林初昕說:“如果你走了,我會報複你的。”
蘭錦兮沉默了很久,笑了:“好,那我等著。”
“我們……終究是陌路了。“林初昕輕聲道。
蘭錦兮說:“阿昕,若我是無盡黑暗,星星之火,何以照亮?”
她說完就走出了門外,穿著黑衣的男人給她撐著傘,她最後回眸看了林初昕一眼,說了一句話,但是距離太遙遠了,林初昕沒有聽見,因為失血過多,她眼前甚至已經模糊了,辨認不出她的口型,她無助的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心想,多麼可笑。
我們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比有血緣關係的人都親近。
我們曾經說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追求你的醫學夢想,我做我的流浪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