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這個孩子,從小就讓江責頭疼,但是從小到大,就算是拿鞭子抽,他也從來沒有哭過,他好像天生就有一根反骨,你越是想讓他屈服,他就越是叛逆,江責從來沒有見過江斂如此歇斯底裏的樣子。
他明白,就算江斂總是說,媽媽對他不好,媽媽不關心他,媽媽不喜歡他,但是說到底,林初昕都是他的母親。
他從小就渴望來自於父母的愛,林初昕似乎吝嗇給他,他就自己一點一點的去找,安慰自己,說,江斂,你看,她還是關心你的。
可是現在,林初昕死了。
他連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江責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蘭錦兮卻在江斂麵前蹲了下來,她抬手擦了擦江斂的眼淚,輕聲道:“不必哭泣。”
江斂茫然的看著她。
麵前的女人生的漂亮精致,像是春日裏的暖陽。
蘭錦兮溫柔的道:“死亡是人類最終的歸宿,終有一日,你,我,都是要去的,隻是有些人,離開的比較早罷了。”
江斂聲音顫抖的道:“可是她都沒有活完她的一生。”
蘭錦兮一怔。
江斂道:“你的說法不對,如果因為最終都要死,就不在乎什麼時候死,那人類為什麼還要拚盡全力的活著呢?”他嗓音哽咽:“你說的不對……”
蘭錦兮輕輕的歎了口氣,說:“或許是我不對吧。不過江斂,你媽媽愛你,她最後都惦記著你。”
“你是誰……?”
蘭錦兮站起身,說:“我是你母親的故友。”
江斂緊緊摟著懷裏的屍體。
他這一生,除了還在母親的子宮中時,從未和林初昕離的如此之近,可是如今,他的心口卻一片冰涼。
死亡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人死了,就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沒有了脈搏,不再會笑也不再會哭,好像曾經在這副皮囊裏活著的隻是一個靈魂,靈魂離開了,皮囊就什麼都不是了。
……
薑咻擔心江斂,急忙跟了上來,約書亞卻不急不忙的道:“事情已成定局,你走太快,都沒有用了。”
薑咻已經到了樓梯口,聞言她回頭看了約書亞一眼,“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去努力,那麼你永遠有愧於活著二字。”
約書亞愣了愣,笑了:“你說的也對。”
他上前兩步,抓住了薑咻的手,道:“你確定要打開這扇門嗎?可能會有什麼……你不想看見的東西。”
薑咻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靜靜地看了約書亞一會兒,說:“不管是什麼,我都想看一看的。”
約書亞勾起一個笑容,將門拉開,輕聲道:“如您所願。”
天光乍泄。
昏暗的樓梯口灌進來雪亮的光,有些刺眼,薑咻眯起眼睛,有些看不清窗台外的情況,視野慢慢恢複的時候,蘭錦兮正好回頭看來,而後對她一笑:“薑薑。”
薑薑。
溫柔的,輕輕地,含著笑意的聲音。
薑咻如遭雷殛。
她愣愣的看著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