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這種事跟偷情差不多,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後劉雲動不動就跟我發生爭執。以前每次還隻是吵,現在她不吵了,開始動手動腳。後來她發現在手腳上占不到多大便宜,幹脆就不理睬我。我也懶得理睬她,這個女人發起瘋來根本不講理,我們之間開始了漫長的冷戰生涯。
劉雲跟我的談判進行的時候已是夏季,廣東還沒有熱起來,但逼人的熱浪已流露出蠢蠢欲動的跡象,隨時有可能伴隨著台風降臨東莞的上空。
在她和我正式攤牌之的那段時間,劉雲冷不丁就會蹩起眉頭咬牙切齒地冒出一句“我要遊戲人間”的話來。這聽起來似乎是一句玩笑話,在我聽來卻驚心動魄。劉雲近期以來反常的表現導致我的情緒波動很大,每次與她冷冰冰地眼神相遇便會感到心驚肉跳,手心裏捏著一把冷汗。如果換了別人,這或許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但我了解劉雲的性格,除非受了致命打擊,否則打死她都不會說出這麼混賬的話來。
劉雲是個完美主義者,任何事都要求盡善盡美,對婚戀就更是如此。這樣一個動不動就鑽到牛角尖裏出不來的人,如果不到她忍耐的極限,輕易不會蹦出遊戲人間這樣荒唐的話來。讓我深覺恐懼的是,劉雲說這話時目光是惡狠狠的,咬著牙根吐出這麼幾個字的凶狠之色任誰都要驚出一身冷汗。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忍不住心裏踅摸著,要是她真的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那我這幾年的苦心經營真的要毀於一旦。終究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真的瞞不下去,伸頭一刀縮頭照樣一刀,不如老實交待算啦。
但是劉雲默然,對我以及我所做的一切都輕蔑視之。她現在已經不用正眼瞧我了,而是用眼白瞥,有一下沒一下的,那副欠揍的德行讓我既憤怒又恐慌。我知道這娘們又跟老子較上勁了,她憑什麼蔑視我的存在?還這麼理直氣壯!為了這場曠日持久拉鋸式的戀情我差點連老命都搭上,她還動不動就跟我不是摔臉子就是尥橛子!要是換了別的女人,老子早就把她捶扁了。
可是可是,我不敢!我是個外強中幹的無能鼠輩。更何況劉雲這樣的女人萬萬動不得,順著毛哄騙還可以,我要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她就敢去刨我家祖墳。作為一個被西北風吹大的西北人,我太了解這些喝著黃河水長大的女人們的脾性了,她們從一生下來骨子裏就遺傳了一種可怕的基因:執拗,帶著一股子野蠻的倔強,換句話來說就是一股子蚍蜉撼大樹的二杆子勁。這樣的女人內心深處有一股敢叫日月換青天的力量,一旦爆發就是一場災難。跟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平時男人順著她們的意思還可以和睦相處,如果誰企圖來點強硬的,跟她們PK一下,那必須奉勸你趕緊打住,她們能把叫板的人給活劈了。天地良心,這絕非信口雌黃。
這些天來,我謹小慎微,看著劉雲的臉色過日子,夾起尾巴做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她,那將無法收場。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表麵上波瀾不驚,暗地裏卻危機四伏。戰爭之所以沒有升級,歸功於我的忍辱負重,我以男人的寬容大度艱難應對著女人的沉默是金。我比誰都清楚,如果戰鬥一旦打響,那將是一場冷兵器時代的白刃戰,慘烈且悲壯異常。我堅信,動刀子的事情劉雲做得出來,就如同此前不久她一怒之下揮舞一把菜刀將我追出五裏地,最後以她小腿抽筋臥地不起才宣告謝幕。
今天晚上,像往常一樣我做好飯菜,謙卑地將她從臥室請出來吃飯。她看都沒看我一眼,坐到飯桌旁扒拉了幾口飯,突然從飯碗裏抬頭,用淩厲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趕緊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試圖跟她搭腔說點什麼。可她迅速地將目光轉移到飯碗裏,我謙卑的笑容剛綻放一半,頓時沒了目標,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空氣似乎凝固了,我們各自噤聲,默默地吃著飯菜。
我洗完碗筷後從廚房出來坐到沙發上抽煙,劉雲繃著臉看電視。我抽著煙,瞥了瞥劉雲的臉色,看她麵色沉鬱,心想今天又將是一個鬱鬱寡歡之夜,站起身想出去遛遛彎,緩解一下這緊張壓抑的情緒。劉雲突然看著電視撲哧樂了一聲,我吃驚地回頭看去,她又馬上收斂了笑容,全情投入地看著弱智的韓國電視劇。都是這些操蛋的韓劇把女人給教壞啦,我在心底鄙夷地冷笑一聲,往門口走去。
“你去哪?”劉雲突然問我,眼睛仍盯著電視機。
我吃驚地回轉身,看著劉雲說:“天哪,是您在跟我說話嗎?我還以為您這輩子都不打算搭理了呢。”
“擺三錘,咱們談談。”劉雲說,“我想了很久,覺得咱們有必要開誠布公地談談。”
看來劉雲準備跟我攤牌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瞧她那副胸有成竹的德行,我估計她已經做出了抉擇。這樣也好,人總要麵對現實,事情也總要有解決的一天。
可是,這一天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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