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皇上去到太後寢宮,帶回來的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眼神期期地瞧向趙洞庭的眸子,“皇上,這是真的?”
“君無戲言。”
趙洞庭笑著點點頭,又替她抹去眼角淚水,“你願不願意嫁給朕為妃?”
穎兒俏臉暈紅,又羞又喜地低下腦袋:“穎兒不求名分,隻要能陪在皇上身邊,便心滿意足了。”
一句話,女兒心思盡顯。
看她這模樣,趙洞庭心中卻是微微歎息,愈發覺得虧欠穎兒。
原來自己竟是不知不覺間已將穎兒的關懷伺候當成理所當然,對她的心思卻是全然不顧。
最難消受美人恩,此時幡然醒悟,要說趙洞庭心中不感動,那自然是假的。
晚風吹拂,院中楊柳輕搖,拂動幾分蕩人氣息。
趙洞庭坐到湖畔,輕輕笑道:“若你願意,朕這輩子都讓你陪在朕的身邊。”
穎兒垂首不語。
翌日早朝,趙洞庭正式宣布將納穎兒為妃的事,滿朝文武盡皆歡喜。
他們不在乎皇上娶的誰,隻在意皇上成親,後宮初定的氣象。如此,民心能穩。
剛散早朝,趙洞庭又到議政殿偏殿接見那些雷州本地貴族。陸秀夫、柳弘屹一文一武,兩人同行。
這中間自然是有點用意,想來那些貴族看到柳弘屹隨性,心裏也要掂量掂量。
在殿內坐定數分鍾,便有太監帶著雷州的數十位大小貴族豪紳前來。
這些人多是蒙祖上餘蔭,腦袋上頂著卑微的爵位,但在這雷州之地,卻是作威作福慣了。便是以前,前任知州革離君養私兵,發展勢力,也多依仗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和革離君有著關係,隻是較之那些被斬首的,不如那般親密便是了。
或許是因為這點,再加上朝廷另有恩惠,分田製施行之時,他們忍了。
但此時,他們卻無論如何也再忍不下。
皇上步步緊逼,雖沒要他們的命,但卻是在摧毀他們的根基。
賤民沒了,誰為他們賣命掙錢?
所以此時,跟在太監後頭的貴族豪紳們個個都是義憤填膺之色。
以他們的爵位,本壓根不能被朝廷看在眼裏。可眼下朝廷便如落毛的鳳凰,棲息在這雷州之地,他們心中還是有幾分自信的。此刻朝廷稅錢十有七八出自他們之手,若是朝廷敢對他們出手,看朝廷向誰納稅去?
財壯慫人膽,他們掌握著朝廷的經濟命脈,心氣自然也就高了。
到得殿前,眾貴族見到趙洞庭高坐堂上,倒是依著禮節跪倒在地,“叩見皇上。”
他們再傻,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犯錯誤。這會給趙洞庭收拾他們的口實。
趙洞庭眼睛掃過這些貴族,特別是為首那個,過幾秒,才緩緩道:“諸位平身吧!”
眾貴族順勢而起。
趙洞庭眼神又落到最前麵那貴族身上。他看起來儼然是眾貴族的主心骨。
這人名為張庭耀,額頭突出,濃眉大眼,耳垂圓潤,生得倒是滿臉富態。
說起來他的家室並不簡單,祖上曾有人受封雷州侯,而且是世襲,可謂極受榮寵。雖然傳承至今,現在隻掛著子爵爵位,但其家室根底,在雷州眾貴族中是最頂尖的。當然,雷州這區區地方,也沒有子爵以上的貴族。便是革離君,從京城被派往雷州來擔當大任,朝廷當時也隻是補償他個子爵爵位,聊表安慰而已。
宋代之時中央集權甚為嚴重,爵位並非輕易賞賜,世襲者極少,世襲罔替者更是從來沒有。
這些貴族中,其實有些家族中根本已不再掛著爵位。隻是,以他們家室,仍是被這雷州百姓認為貴族而已。
趙洞庭不發話,眾貴族便垂首立著,如同乖雀兒,根本不給趙洞庭發難的機會。
過數分鍾,趙洞庭才終於開口,“朕聽聞諸位對朕的布恩令頗有異議?”
眾貴族抬起頭來。
為首的張光耀稍稍組織措辭,道:“皇上,賤民製乃是古法,我等以為,不可輕易荒廢。”
趙洞庭道:“眼下國家遭難,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朕需要百姓的力量,為何不可廢賤民製?”
張光耀並不遲疑,又答道:“天地生萬物,本就有高低貴賤之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賤民製度乃是順應天道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