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打仗,本來就沒有百分百的勝算可言。縱是運籌帷幄,也敵不過那句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
想當初秦寒總算得上運籌帷幄,段麒麟更是步步為營,但秦寒大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在輕舞手中。而段麒麟,也應該未從想過自己會被逼到崖邊絕境,最終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過不多時候,蜀中禁軍後麵大軍雲動。
天哭、天巧兩軍旌旗招展,向著南麵徐徐退去。
而陣前天傷、天猛等軍則仍是紋絲未動。
這自是讓得城頭元軍將領頗為詫異。
有站在塗博達旁側的將領疑惑嘀咕道:“宋軍有兩個軍陣退了,他們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從蜀中禁軍兵壓到城下到現在,仍是沒有半點要進攻的跡象。這當然不正常。
此時甚至還有大軍向著後麵退去,那就更不正常。
難道這些宋軍就是過來示威的嗎?
塗博達不自禁又向著那滾滾的狼煙看去,眉頭愈發皺得緊了起來。
他心中很清楚,宋軍不可能大費周章就是過來示威。鮮少有軍隊會做這樣費力的舉動。
然後他輕輕歎息著,頗為肯定道:“那兩股宋軍定然是繞到旁側去伏擊我們九寨那些將士了。”
剛剛說話的那將領抬眉道:“難道他們以為,這麼點人就能夠擋住我們九寨的大軍麼?”
塗博達到底是哈爾巴拉手下副將,也是元朝名將,聞言幽幽道:“若是咱們九寨將士齊聚而來,單憑這些宋軍自是難以覆滅我們的將士,但……若是咱們九寨的將士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到來呢?”
他身側幾個將領聞言又不禁是齊齊變色。
他們每個寨子都不過布置有那麼三五千不等的兵力而已。
如果真如塗博達所說這般,一個接著一個的趕過來馳援,那真的隻有被宋軍逐個消滅的結局。
“主帥,那怎麼如何應對?”
有將領問道。
塗博達又瞧了瞧狼煙,道:“事已至此,已是無法轉圜了。”
說著聲音猛地沉下去,“再派幾隊信差前往九寨傳信,讓此城左右兩側的寨內將士都務必要聚集以後再趕過來支援!”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城下,卻是忽的號角鳴響。
有咚咚鼓聲起。
在這仍舊頗為清涼的天氣裏,有許多魁梧大漢赤著胳膊,頭綁紅巾,手持木槌,用力敲打著戰鼓。
血液刹那間好似隨著這陣陣鼓聲而沸騰起來。
最前方的天猛軍軍陣中喊殺聲喧天。
雖然現在都已是用熱武器,但軍中仍沒有摒棄這樣的習慣。喊殺,可提氣,可壯膽。
天猛軍中,最大的士卒約莫四十歲許年紀,最小的,才約莫十八出頭。
隻不管是何年紀的將士,此時都是漲紅著臉,嘶聲力竭地大喊著。
喊殺聲中,炮聲也是響起。
蜀中禁軍前排,那以數千記的擲彈筒齊齊對著韋州城頭開炮。
這銀子真是嘩嘩嘩如水般流淌出去。
怕是趙洞庭看到這幕,也會心痛得直抽抽。
起碼在這裏,張光寶、王達鋼的眼角便止不住地在抽搐著。
即便是大宋發展火器的時間最長,即便大宋經濟最為發達,也必然經不住這樣的消耗。
如果不是急於覆滅這股元軍,張光寶等人也必然不會舍得花這樣的血本。
城頭元軍擲彈筒不過數百挺,在炮響的刹那,就直接被炮火覆蓋,完全被打得抬不起頭來。
塗博達等人俱是瞠目結舌,隨即跳腳,“瘋了!這些宋軍瘋了!”
連他們都覺得心肝尖兒疼得厲害。
以這個年代的稅收情況來推斷,從蜀中禁軍到這韋州城外開始,消耗的炮彈,大概已經是數州一年的稅賦之和。
如蜀中禁軍這般打仗,以戰養戰都會是天荒夜談,隻會越打越窮。
隻塗博達等人也明白,宋軍如此不計代價,全然是為早些破城。
塗博達眼中怒意洶湧,道:“再派!再派斥候前往九寨傳信!讓他們速速集結過來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