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
冰雪漸漸消融。
長沙城周再現連綿青山。
文天祥率數百親兵從建寧府趕到長沙。元帥作為大宋禁軍中的最高級別統帥,每年都得到趙洞庭麵前述職。
趙洞庭也給予這位大宋最高軍事指揮官、大宋最能應受到敬重的官員,理所應當的禮待。
在文天祥尚且還未到長沙城,隻是信差進城通報以後,趙洞庭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務,率著禁軍去了長沙東門。
如果說大宋官員中誰最受趙洞庭敬重,不是陸秀夫,也不是操勞過度而死的向東陽,絕對是文天祥無疑。
譚津之戰時,文天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長子在城外被元軍活活折磨致死,那種痛楚,誰能領會得到?
趙洞庭曾無數次想過,若是當初在譚津縣城上的是自己,而城外是樂嬋等女,大概自己絕對會選擇出城投降。整個大宋,對這江山社稷看得最重,重逾性命的,不是他這個皇帝,而是軍機令文天祥。
文天祥真正是為大宋社稷舍棄了所有。
他的家人幾乎在連年的戰火中都為國捐軀,再有他帶出來的那些同鄉,也已是死傷殆盡了。
而即便如此,文天祥卻並沒有半點要居功自傲的心思。
當他率著親兵到長沙城東門外時,看到穿著龍袍的趙洞庭站在門口,他便立刻翻身下馬,跑到趙洞庭麵前,“臣文天祥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對大宋有多麼熱愛,那便對趙洞庭有多麼忠誠。
當然,若非如此,趙洞庭也不會封他為軍機令。更大的可能,是根本不會設立這個職位。
因為這個職位,甚至能對他的皇位造成威脅。若是文天祥想反,不說必然能將趙洞庭給拽下去,但大宋由此烽火連城是絕對避免不了的。
“軍機令快快請起。”
趙洞庭連忙將文天祥給攙扶起來,很是熱情,“一路風塵仆仆辛苦了,走,朕已經在宮中設宴,今日定要和軍機令淺酌幾杯!”
文天祥點頭,沒有拒絕。
而他麾下那些親兵,自有趙大、任偉等人去招待。
趙洞庭拽著文天祥走上自己龍攆,向著宮內去。
因為文天祥僅僅是率數百親兵到來,是以這並未在長沙城內驚起什麼動靜。
到宮中後,趙洞庭和文天祥就在禦書房內用宴,看起來,便是尋常的忘年之交那般。
趙洞庭靜靜聽著文天祥述職,講述前年興國軍區的情況,以及興國軍區轄區內的總體情形。
他麾下六支禁軍分別駐紮在福建路和江西南路境內,除去天殺等軍去過渤泥以外,再未參加過別的戰役。
文天祥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將各城的守軍編製全部補滿,另外,轄區內糧草也已是積攢許多。
在述職完後,文天祥沒有出乎趙洞庭意料的問道:“皇上,您何時打算進攻元朝?”
近年來文天祥從沒有主動求戰過,就是在為覆滅元朝做準備。在他心中,元朝不僅僅是大敵那麼簡單。
當年元朝鐵蹄踏破宋土,文天祥是親曆者。他對元朝的恨意大概是滿朝文武間最高的。
趙洞庭聽到他的問話,並沒有做猶豫,直接答道:“明年。”
文天祥眼中精芒閃爍,“待明年齊聚糧草便準備攻元麼?”
趙洞庭輕輕點頭。
文天祥又問:“那皇上此時心中可已有初步部署?”
“暫時還沒有。”
趙洞庭緩緩搖頭,然後忽的道:“軍機令,其實朕還有幾件事想和你商議。”
文天祥在趙洞庭麵前向來都恪守君臣禮節,忙道:“皇上請說。”
趙洞庭道:“如今流求、渤泥、麻逸等國皆以向大宋俯首稱臣,南海區域我大宋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隻有倭國,咱們是打下來的,朕又以廢除倭國天皇製度。若是仍然全部延用倭國將士,朕擔心派去的倭路節度使會鎮不住國內的那些反抗,但又不能總讓冉安國和黃之傑兩位將軍常年駐軍在倭國,所以朕想你回去以後,能夠在福州等沿海之地招募士卒,組建倭路常駐軍。人數不需太多,兩萬即可,給他們配備精良戰艦、軍械,讓他們能夠震懾整個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