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驚心
“啪——”
空曠的寢殿內,回蕩著清脆的鞭笞聲,蕭絕前胸後背一片血痕。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腰背挺得筆直,對一切施加於自身的痛苦極為麻木。
十年了,他早已習慣這種虐待。
又是一鞭,直抽在他的小腹,鞭尾掃過半勃的下.體,蕭絕微微蹙起眉頭,緊咬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崔玉書喜歡他的安靜與隱忍,他說那是作為一個殺手最基本的條件。
於是過去十年裏,每次寂寂長夜他要赤裸跪在這裏受鞭時,他都用沉默取悅這個蒼老扭曲的男人。
隻要對方高興了,那便能早些結束。
並非沒想過反抗,隻是最初的他有心無力,唯有忍受;如今的他無甚所謂,懶得抗爭。
殺死義父和殺死路人是不同的,前者所產生的後續麻煩要多得很,與其髒了自己的劍,還不如冷眼看他被歲月淩遲。
畢竟,崔玉書最痛恨的就是日益老去,這也是他喜歡折磨年輕肉體的根源所在。
衰老讓他逐漸喪失對身體的支配感,崔玉書因此變得抓狂,隻能仰賴鞭子賦予他威勢。
以前蕭絕怕他,後來便認為他可憐,而如今隻覺得他好笑。
不過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罷了。
“絕兒嘴上說喜歡,眼睛卻分明在說你一點都不享受,”崔玉書用鞭子握把抵住蕭絕眉心,“你跟那些人一樣,也生了叛逃之心,是不是?你也心向赤月,盼我早死,是也不是?!”
赤月,就是中原武林所說的魔教。
踏仙閣本出自魔教一宗,因這些年魔教行事低調,近乎淡出江湖,踏仙閣便逐漸脫離其掌控,而赤月教對這一切也仿若不察,每年僅會派兩名特使到閣中小住半月,美其名曰“聯絡感情”,便再無牽扯。
可崔玉書為人偏執多疑,近幾年尤甚,總認為踏仙閣中遍布魔教眼線,經常將“清理門戶”四個字掛在嘴邊。
這便又來了。
“這條命、這身功夫,是義父給的,”他低眉斂目,“蕭絕誓死忠於義父。”
“好一個老夫給的,”崔玉書揚手扇他一記狠辣耳光,笑容卻慈祥和善,“閣中哪個人不是老夫從屍山墳堆裏撿回來的?哪個的功夫又不是老夫手把手教的?到頭來,一個個狼心狗肺,盡想著如何害我。”
蕭絕被打得右耳嗡鳴不止,眼底隱約劃過不悅。
“你們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既生異心,那老夫就一樣樣收回來。廢了你們的內力,拔了你們的爪牙,砍了你們的頭顱哈哈哈哈——”
崔玉書開始變得歇斯底裏,他拽住蕭絕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來。
兩人額頭抵在一處,蕭絕想不看他的醜陋猙獰都難。
“寧肯錯殺,不可放過。整個踏仙閣都來給老夫陪葬,怎麼樣!絕兒你要不要來陪義父?你的屍骸就日夜守在老夫的棺槨外,旁邊放上你最愛的這支鞭子,如何?”
蕭絕看他今日這般語無倫次、喜怒無常,暗想這個老匹夫怕是終於要瘋了。
“既不吭聲,那老夫就當你答應了。”崔玉書目眥欲裂,幹癟枯瘦的手緊緊鉗住蕭絕細長的頸子,“義父這就成全你的忠義孝心。”
扼住咽喉的力量驟然加大,空氣越發稀薄,蕭絕的臉頰與雙眼因為充血變得豔紅。
電光石火間,殺機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