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解釋隻會讓彼此更尷尬。
我鎮定地喊了一聲:“周叔叔。”
實際上,我今年二十二,周勳隻比我大了六歲。
不過我爸向來以周勳的兄長自居,我也就習慣叫叔叔。
周勳淡淡點頭。
他轉向龔珊,道:“我有話和念念說。”
龔珊不太願意離開,支吾道:“念念她什麼都不懂,要不然我叫她爸過來”
周勳微微皺眉。
立刻有保鏢上前將龔珊阻隔開。
龔珊滿臉不甘心,卻隻能悻悻地離開。
周勳給我媽上了三炷香,而後看向我,道:“跟我來。”
說完便邁開長腿往外走。
我爬起來,忍著腿上的酸麻和臉上的酸痛,跟了上去。
他在車裏等我。
那是一輛黑色的越野,是帝都的牌照。
我上去後,發現車裏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
隻有淡淡的茉莉清香縈繞在車廂裏。
我乖乖地坐著,等他開口。
他的目光落在我半邊臉頰上,蹙眉問:“怎麼弄的?”
我沒做聲。
並不是不能告訴他,但我不想叫他知道我沒用,也不想讓他同情我。
周勳卻似乎已經猜到:“你同學弄的?”
這個同學,當然是指龔珊。
我爸和龔珊的事,整個花臨圈子都知曉,大家更是清楚,是我引狼入室,才讓我媽陷入無盡的痛苦。
我狠狠地拽緊拳頭,咬緊嘴唇,道:“我會報仇的。”
周勳抬眸,沉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低下腦袋,不敢和他對視。
他突然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道:“這是遺囑,你媽拜托我轉交給你的。”
我疑惑地抬頭看他。
我媽和他不算太熟,怎麼會把遺囑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他。
再聯想到他知道我媽喜歡紅豆和滿天星,我不禁暗暗猜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猶豫著沒有接。
他的眸光變冷了些。
我趕緊接過來,看到我媽將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我。
但她的私產並不多,公司的股份早被我爸騙去了,她平常又很少藏私房錢,現在變賣不動產的錢加起來也不過兩千萬,剛好在帝都邊緣地帶買一套房而已。
我看得難受極了,不是因為錢少,而是替我媽感到不值。
當年我爸隻是個鄉下窮小子,我外公家卻是花臨的富豪,他主動追求我媽,勾得我媽死心塌地愛上他,就算家裏反對,也執意要和他在一起。
外公氣得大病一場,但因為隻有一個女兒,臨終前還是把公司交到了我媽手裏。
而我爸哄騙著我媽把公司交給他,最初隻是變更法人代表,漸漸地股份也被他收走,偏偏我媽被他哄著,還甘之如飴。
那時候我年幼,並不知曉這個事,否則怎麼也會想辦法阻攔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外公家的數十億產業,全數轉移到我爸名下,我媽最終隻剩這兩千萬。
要是外公還活著,肯定會被我媽氣得再次撒手人寰吧。
我媽是真的愛我爸。
但這種愛既可悲又愚蠢。
我當初考帝都大學,就是想帶她徹底離開花臨,離開這個讓她傷痕累累的家。
她卻不願意,隻想守著她愛的人
我媽可憐嗎?
當然是可憐的,被深愛的人這樣欺騙和欺辱,最後還不得善終,估計連地府閻王聽了也要可憐她幾分。
可恨嗎?
站在我的立場,她隻要丈夫不要女兒的態度,當然是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