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在徐州待了半個月,隨後與莫子玉一道前去參加三國會談,這會談的地點就在南楚與北夏交界的地方。
司徒摘星與秦逸不放心,自然一道跟了來。
莫子玉到的時候,羋梓與劉旭還有羋戚三人都已經到了,三人各坐在一把椅子上,還剩下的一把椅子是留給莫子玉的。
“沒有想到你們這麼守時,看來是我來晚了。”莫子玉微笑著上前,“我也沒有想到你們三人會談,叫我叫上做什麼。”
她坐下之後,問道:“不是會談麼?你們談得怎麼樣?你們繼續啊。”
劉旭溫柔的看著莫子玉說道:“方才我們說到了,南楚北夏還有木蘭之間簽訂和平盟約,未來三十年都不在有戰爭。”
“當真,這是好事啊!”莫子玉笑道,她看著羋梓,認真的問道,“你是真的將那些仇恨忘掉了,真的願意迎來和平嗎?”
羋梓臉上沒有表情,神情也十分的沉穩,身上已經沒有了半點少年的意氣,他現在是一個成熟而內斂的帝王。
他的一生都在失去,先是失去了父母親人,還差點失去王位,後來失去了愛情,再經曆失敗了,經曆過愛人的離世,而這些失去,讓他身上的棱角一點點的打磨光滑了,那些陽光沒了,他站在孤獨的山峰上,寒風凜冽,無人可訴。
莫子玉看著羋梓身上散發的濃濃的孤獨的味道,她有些心疼,分明大家都可以擁有更好的結局的,為何偏又到了如此的地步呢?
羋梓咽了口唾沫,開口說道:“對於現在的朕來說,複仇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在戰敗之後,我跟我的部下返回南楚,我看到了很多的東西,南楚在我的治理之下是強大了,但是百姓也未曾因此富足起來,他們依舊衣衫襤褸食不果腹,他們並不希望戰爭繼續發生,仇恨終究不過隻是我一個人的仇恨,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想要好好的活著而已。百姓的願望如此的卑微,隻是希望吃飽穿暖活著而已。”
歎了口氣,羋梓說道:“朕身為皇帝,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私欲踐踏他們的卑微的願望了,朕想做的隻有一件事情,讓百姓富足起來,給他們一個和平。朕是皇帝,這也是我的責任。”
“你能夠看到芸芸眾生之苦,你會是一個好皇帝的。”莫子玉說道,“不再打仗,不再有人因為戰爭身亡受傷,不會有人離開父母妻兒,不會有家庭支離破碎,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好事。”
羋梓收起了眼中的迷茫,看了一眼劉旭,繼續說道:“北夏欠了南楚一個人情,總該還了吧?”
“你想要北夏出兵?”劉旭一隻手撐著下巴問道,“朕可以信得過你嗎?”
“你覺得呢?”羋梓淡淡一笑,“你如果不願意相信朕,朕也無所謂,南楚不是對付不了南荻!”
“不過你倒是誰的對,北夏的確是欠了南楚一個人情。”劉旭說道,“北夏會出兵相助的。”
“多謝。”
羋戚說道:“木蘭不過小國,如果你們兩位不再神仙打架,木蘭也會好端端的不會遭受什麼磨難。如果南楚真的願意永久的和平下去,木蘭跟南楚之間的仇怨可以一筆勾銷,這是為了木蘭的子孫後代著想。不過上次一役,木蘭元氣大傷,這一次隻怕沒有力量再出兵相助了。”
“有北夏願意出兵已經足夠了。”羋梓淡淡的說道,“木蘭不必再攪進來了。”
“南楚北夏還有木蘭三國簽訂了和平盟約,那麼西魏呢?”莫子玉問道,“為何不將西魏叫上?”
“西魏大皇子死在北夏的手上,你覺得他們會想要前來何談嗎?”羋梓淡淡的說道,“西魏跟北夏之間的恩怨,日後跟南楚再也無關。”
“西魏大傷元氣,數年之內不成氣候,不足為懼。”劉旭不屑的說道,“如果西魏還想要拿雞蛋撞石頭的話,朕自然會奉陪到底!”
這三國會談,所談之事不過兩件,其一簽訂和平盟約,其二北夏出兵助南楚驅逐南荻,兩件事情商談的倒是十分的順利,隻是其中還有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需要再細細商討一下,直到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都還未曾定下來,故而三方人馬就近紮營安頓,明日再繼續磋商。
木蘭營帳內。
“收到南楚的信件的時候我也是大吃一驚,沒有想到他倒是願意先將仇恨放下,當時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參加,畢竟木蘭與南楚剛剛交戰,朝中還有很多的人想要向南楚複仇,不過後來我還是力排眾議,前來參加這個會談。”羋戚說道,“如今瞧來,倒也沒有白來一趟,木蘭之事邊陲小國,如果能夠得到北夏與南楚的承諾,未來三十年都不再有戰亂的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羋梓說得對,總有些事情,要比複仇更加的重要。”
“是啊。”莫子玉微微一笑,“打來打去有什麼意思呢!我經曆過不少的戰場,雖然隻是作為大夫,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不想在看到那些殘肢斷臂,不想再聽到痛苦的哭喊聲了,雖然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但是有時候我還是會夢到我在戰場之上,有數不完的傷員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傷員實在太多了,我根本忙不過來,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大家痛苦的死去。”
頓了頓,莫子玉又說道:“你現在怎麼樣?作為木蘭的王,感覺如何?”
“我後悔答應你做這個王了,壓力更大,肩上的責任更多了。”羋戚苦笑了一下,“分明當初我不過是南楚一個侯爺而已,靠著嘴上的蔭蔽,我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的,怎麼慢慢的我竟然成為了王,我現在每日都忙個不停,桌子上堆著的是批不完的奏章。”
“有一件事情我想了一下,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莫子玉說道,“我大哥找到了,隻不過他不想回去王宮之中,他隻想過著不被打擾的隱居的日子,希望你能夠理解,不必去打擾他現在的生活。”
“其實紅娘匆匆的將她手上負責的事情交代下去,然後不辭而別之後,我就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羋戚說道,“我也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事情,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去打擾他的,如果他想要要回這個王位的話,我也不會有什麼留戀的。”
跟羋戚談完之後,莫子玉心裏麵舒服多了,她走出了帳篷,想要去湖邊散散心,沒有想到羋梓也在湖邊,他站在湖畔,負手看著湖心的方向正在沉思。
月色微涼,湖邊波光粼粼,遠處山色朦朧。
莫子玉本想要回避,她咬唇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
“對不起。”莫子玉說道。
羋梓沒有回過頭,依舊看著墨色的湖水,淡淡的說道:“都到了現在了,到底誰對不起誰,誰還能夠分得清楚呢?”
“是啊,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救我,我救你,你幫我,我幫你的,情分還是仇恨,又豈能夠分得開了呢?”莫子玉微微歎息了一下,“剛認識那一年,你還是無憂無慮的世子,那個時候我隻是祁王府的一個侍妾而已,誰能夠想到數年之後,你成為了南楚叱吒風雲的皇帝,而我也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陰差陽錯的成了木蘭的女王,恍惚間,那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啊,人生到底有多少個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