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諾諾跟秦馳恩特別的親。
她一睜眼就忙著洗刷刷,換最漂亮的衣服。然後跑到廚房提著蓮嫂幫忙準備的保溫桶,屁顛顛往七進院落跑。船長就宛若護花使者似得跟在她的身後,搖著尾巴亢奮得很。
秦馳恩搬進來一個禮拜我都沒過去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曾經狂傲不羈時我害怕,現如今病入膏肓時我更害怕,我一直不知道如何麵對他,正視他。
秦漠飛對他的態度好轉了許多,還專門請了肝病科的權威醫生給他看病,風雨無阻。我特別想問他在香港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把秦馳恩也帶回來,但怕他多心就沒問,隻是這疑惑一直存在。
九月二十三號的時候,我接到了DNA親子鑒定中心打來的電話,讓我去拿檢驗報告。我當即就開著車衝過去了,一路上紅燈都闖了不少。
拿到檢驗報告的瞬間我就打開了,在看到上麵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時,我無法形容心頭的激動和亢奮。小浩辰果真是秦馳恩的兒子,果然是他的。
這麼說,他真的病入膏肓離去,起碼也還有個後留著。隻是這輩分要變一下了,以後斷然不能再讓小浩辰再叫我媽媽了。
還有,這事我得找個好點兒的時機跟小浩辰說,也不曉得他能不能接受這事實,畢竟他已經認定自己是沒有父親的孩子了。再憑空冒出個父親,心裏也會難受,會委屈。
我第一時間給秦漠飛打了電話,跟他說了這事。不過他沒有特別異樣的情緒,隻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難不成,他早早就知道這事?那為何不告訴我呢?
回到老宅子的時候,我收拾了一下心情,鼓起勇氣來到了七進院落。
這地方我很少來,倒是金貝當初就葬在這個地方,所以之後黑寶就一直守在這個院子,不曾離開過那棵梨樹,就連吃飯都是蓮嫂特意送過來的。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裏教諾諾算數的秦馳恩。他特別專注地教她把小棒的顏色分開,然後如何加減。低垂的眉宇間,盡是他濃濃的慈愛。
諾諾微蹙著小眉頭,一遍又一遍來回做題,不過可能不太會,一臉糾結。
“三爺爺,寶寶為什麼要學算數呢?”她昂起小臉特別不理解地問秦馳恩。
秦馳恩扯了扯她的衝天辮,笑道,“不學算數就認不到錢,以後拿著錢也不會買你最愛吃的棒棒糖啊?諾諾最乖了,再算一遍好嗎?”
“可是寶寶不想算了,三爺爺寶寶給你背詩好不好?哥哥回家的時候教我的哦。”
“好啊,那你念!”
諾諾數學不行,但記憶力是相當好的,當即就站起來筆挺地杵在秦馳恩麵前,抑揚頓挫地念起了:“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灑上敵敵畏,不知死多少……”
秦馳恩聽得目瞪口呆,隨即一抹淺笑從他唇角慢慢揚起,眸子也亮晶晶的。諾諾還不自知,繼續念小凡教給她的歪詩,念得字正腔圓。
在諾諾念道“清明時節雨紛紛,孤家寡人欲斷魂”時,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小凡這臭小子,下次回來怕是要狠狠挨揍了。
秦馳恩聽到笑聲抬起頭來,淡淡看我一眼,“歡顏你來了?叫諾諾回去吃飯嗎?”
“不是的三叔,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我還不知道如何跟秦馳恩說他有個兒子的事兒,興許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當年他念念不忘的孩子真的是他的。時過境遷,這麼多年我如何開口呢?
我進去過後,黑寶也過來了,在我身邊蹭了蹭,眸光依然充滿了悲涼。老實說,若說感情,怕是都比不得動物的忠貞吧。金貝死了多久了,黑寶依舊走不出來。
我揉了揉它的大腦袋,朝著諾諾走了過去,她因為我打亂了她念詩的節奏而不太高興,噘著嘴瞄著我,“媽媽,你都不給寶寶鼓掌。”
我沒好氣捏了下她小臉,道,“這是誰教你的詩啊?”
“哥哥嘛,寶寶念得好不好聽?”她還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渴望我讚美她。
“好聽,但都不對,你聽媽媽教你啊。”我實在舍不得嗬斥她的懵懂,抱過她從新把詩歌教了一遍,“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
諾諾歪著頭聽了半晌,試著背了起來。我抬起頭來不經意瞥了秦馳恩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這一次眸光不那麼淡漠了,但像是覆了一層紗,看不透,看不清。
“三叔,諾諾總是打擾你,真的不好意思。”
“沒關係,她喜歡來這裏陪我,我很開心,也很滿足。”頓了頓,他又道,“你放心,我的病不傳染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你不嫌她吵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