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禮堂內,懸掛著一塊巨大的橫幅,隻見上麵寫了幾個火紅的大字:歡送退伍老兵!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離別之際,無論是留下來繼續報國從軍的人們,還是即將脫下軍裝參與地方建設的老兵,此刻心中都有說不出的離愁別緒,他們把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獻給了部隊,獻給了摯愛的崗位,人生再難有這樣的年華重新來過。對於退伍賽在即的老兵,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穿上軍裝,過了今天,人生將翻開嶄新的篇章。
楊文昭坐在禮堂的前排,和同年退伍的老兵一樣,他穿上心愛的軍裝,胸前戴著紅花。他在部隊摸爬滾打了近十年,雖說在退伍的人群中,他還算年輕,但是他的一腔青春熱血,已經無私地撒在他所熱愛的軍營。禮堂裏的氣氛熱烈莊重,這群老兵的眼角卻泛著淚花。
退役儀式開始了,各項程序有條不紊地進行,政委宣讀了退役命令。楊文昭木然地看著主席台,首長的講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退出現役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家人也尊重他的選擇,然而,當他盯著胸前的大紅花的時候,竟不敢相信自己即將告別部隊,十年的感情豈能一朝割舍?告別了部隊,對於許多人而言,也便意味著告別了青春,告別了過去。
楊文昭和退伍老兵們依次走上主席台,他們一一被摘去肩章、領花、胸標和帽徽。整個儀式,全場默默無言,時間仿佛凝固。退伍老兵一個個不舍而又鄭重地將配飾交到軍官的手裏。當輪到楊文昭時,他如夢初醒,終於知道摘下這些配飾,也就意味著告別,當摘下帽徽的時候,他沒有忍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流淚,他的淚水極富感染力,無論是退伍老兵還是台下送別的人群,都默默地流淚。
政委走上前來,緊緊地握住楊文昭的手說道:“楊文昭,你要記住,無論是你,還是你的這些戰友,不論你們將來在哪裏,部隊都是你們永遠的家。”
楊文昭擦去眼角的淚珠,鄭重地點了點頭,向政委敬了一個軍禮。
最後全體起立,奏唱人民解放軍軍歌,在場的所有人以男兒的胸懷放聲高歌,楊文昭身處合唱的隊伍之中,鬥誌瞬間煥發,在嘹亮的軍歌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些難忘的歲月。
剛入伍時,他是連隊有名的刺頭,他在地方上學時橫行無忌,時常與地方不良青年往來,從不把學習當回事。那時他十八歲,最大的愛好是打架,尤其喜歡效仿黑幫電影裏的場景聚眾鬥毆,有一次幾乎出了人命。他的父母實在沒有辦法管教這個不省心的孩子。
不久,縣人民武裝部開始征兵,父親悄悄地替他報了名,不過楊文昭對父親的做法並不抗拒,因為他也十分向往那個陌生而又充滿熱血的軍營,在他的倡議下,同鄉的李偉、宋子豪、蕭勇一起報了名。
來到新的環境,四人並沒有像其他新兵那樣膽怯與怕生。因為年輕,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因為有兄弟撐腰,他們自認為可以像在地方上一樣橫行無阻。
不過他們錯了,軍營與他們所幻想的世界格格不入,報到的第一天晚上,連裏就給這幫刺頭一個下馬威。
晚上搞緊急集合,一聽哨響,新兵們手忙腳亂地跑到樓下,衣冠不整,隊形散亂。
連長怒不可遏,然而最令他生氣的不是這幫新兵的慫樣,而是報了兩次數,依舊少一個人。連長讓排長陳峰點名,最後發現少了個楊文昭,陳峰命令蕭勇即刻把楊文昭找來。
蕭勇一看陣勢不對,急忙跑上樓去,卻發現楊文昭還悠閑地躺在床上,兩耳不聞窗外之事,這可急壞了蕭勇,急忙把楊文昭拖了起來。
磨了半天,楊文昭才慢悠悠地走下樓來。
連長的憤怒已達到極點,他衝著陳峰咆哮道:“你是代理排長,第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自己看著辦!”
陳峰答道:“是!”
陳峰隨後麵向眾人,指著楊文昭說道:“由於這個人無視法規法紀,所以今天晚上,你們不要再想睡一個安穩覺,全體都有,目標操場,五公裏負重跑步開始!”
楊文昭知道是自己害了其他人,但心中仍舊不服氣,不是隻遲到了半個鍾頭嘛?想當年自己上學的時候,就沒有準時過,沒有哪個老師敢說自己一句不是,今天是怎麼了?不過,眾人都在跑,他豈能落後!不一會兒,他就衝到隊伍的最前頭,同時還沒忘記鄙夷地看了排長一眼,陳峰並沒有放在心上。
待到眾人氣喘籲籲地跑完,陳峰說道:“這是第一次緊急集合,記住了,聽到哨響,一分鍾之內,就應該穿好衣服,打點好行裝站在我的麵前,不明白的舉手!好,大家都不是傻子,現在可以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