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易先生(2 / 2)

胡昌眼見顧易出了頭,知道今天來硬的是不行了,隻有借這機會讓這小子出個醜,順便附帶錢同致也丟一個好大的人,這樣才能順自己的心。

“很簡單,今日我恩師顧先生在此,閣下就以菊為題賦詩一首,隻要能得我恩師點頭讚個好字,那我自然就承認閣下有資格了,若閣下做不出……”

徐子楨不屑地打斷道:“那我立馬滾蛋,從此見你們就喊爺!嘁……你還真以為全天下就你們哥幾個識文斷字麼?今天我這布衣泥腿子就讓你們開開眼!說吧,賦詩還是填詞?隨你選。”

胡昌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倒是有些吃不準了,不過想想他粗話連篇的,估計作出詩詞來水平也高不到哪去,想了想說道:“莫說我欺負你,就填個詞罷了,詞牌自選。”

徐子楨嘿嘿一笑:“要詞是吧?那你聽好了……”

隻見他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身前一簇金絲盞,湊近前去深嗅了一口。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秋風微動,萬菊搖曳,徐子楨語聲低沉吐字悠揚,清晰地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靜,現場死一般的安靜!

蘇州曆來人文底蘊深厚,從不乏才子佳人,即便是做不出佳句的,但聽卻是聽得出好壞的,況且這麼一闋佳作是出自這麼一個粗鄙不堪的布衣之口,給旁人的那種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顧易就是被震到的其中之一,本來他還以為徐子楨隻是讀過幾本書而已,能拚個打油詩就勉強算他過關了,也免得被胡昌這紈絝子弟刁難,可沒曾想自己念頭沒轉完,徐子楨就吟出這麼一首詞來,雖然說這詞的娘味偏重了點,卻實在是首好詞。

老頭一下子就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須發無風自動,激動難耐地道:“好!好一個人比黃花瘦!好一闋醉花陰!這……這這這,這可著實是千古佳句啊!”

徐子楨笑眯眯地躬身一揖:“先生謬讚,小子惶恐。”不過他心裏頭卻在琢磨著,算算年頭,李清照應該還沒離婚呢吧,那這首詞應該也還沒出世,可別被人拆穿才好。

胡昌也一下子愣在了那裏,他是舉人不假,可這舉人多多少少有他老子暗中操作的水分,平心而論,以他的水平可實在作不出這樣的好詞來。

眼看自己的老師顧易先生都激動成這樣,擺明了自己這台難下了,事到如今他索性裝傻聽不懂,完全不去評價這首詞,冷哼道:“閣下不是豪言詩詞皆可麼?何不再來一首絕句?”

徐子楨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不死心,也罷,我就讓你服個徹底。”

說完他也不象剛才那般做作,直接開口吟道:“故園三徑吐幽叢,一夜玄霜墜碧空。先年流離異鄉客,生恐歸遲看秋風。”

這下胡昌徹底傻眼了,張令等三個書生也都驚得目瞪口呆,這是布衣?這小子真是布衣?怕是哪屆狀元郎喬裝打扮了跑來涮咱們的吧?

沒想到徐子楨這還沒完,轉身對同樣目瞪口呆的顧易長身一躬:“藏頭一首,以敬先生,望先生笑納。”

他這麼一說,顧易頓時辨出味來,將那首詩的每句頭一字拚在一起,故一先生……顧易先生!

嘩!

這一下花展旁的所有人都轟動了,別人七步成詩謂之高才,三步成詩謂之天才,那他這想都不想就開口成詩的算什麼?絕才?奇才?

顧易顫巍巍地將眾人的心思說了出來:“奇才,奇才啊!老朽枉活七十餘年,從未見過如公子這般奇才,請問公子高姓大名?師從何方大賢?”

能得大儒顧易先生如此評價的年輕人,隻怕全蘇州府惟有徐子楨一個了,不過徐子楨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角一咧笑道:“先生太客氣了,小子徐子楨,從小家中貧寒上不起學堂,隻是在家父的教導下識得幾個字罷了。”

顧易聞言忽然一把拉住徐子楨的袍袖,激動地說道:“小友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若假以時日必當成為一代大家,若不嫌棄,老朽願修書一封以薦小友入京城修文堂。”

徐子楨一腦門霧水,他不知道這修文堂是什麼東西,不過旁邊看熱鬧的人群卻驚呆了,胡昌等幾人滿眼嫉妒,錢同致和那對大理段氏兄弟則是滿眼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