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天過年,這將會是秦陸在這個世界上過的第二十四個新年。
除了越來越少的鞭炮,煙花之外,這個新年跟前麵二十三個新年一般無二,窩在家裏,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睡覺。
可能睡前還會獎勵自己衝一發,不過,他的身體越來越差,每次衝完自己的腹部都會陣痛好一段時間。
他也怕自己會不會得了什麼重病,但是他卻從來不敢去醫院。
與其說是害怕生病,倒不如說是害怕生病後的天價賬單。
他沒有錢。
公司業務部門的同事們在財務辦公室外排著隊,拿著一紙獎金單,等待著發年終獎的時刻。
雖然工作讓他們叫苦連篇,但是發獎金和休息的時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開心時刻。
秦陸看著單子上的數字,緩緩走進財務室。
那長相及其醜陋的財務婦女連眼皮甚至抬都沒抬,就在獎金單上簽下了她名字,然後把兩遝鈔票給放在了桌子上。
“下一個。”
“等等,李姐,不是六萬塊嗎?”秦陸問,他看了看桌上的鈔票,這明顯和自己的預期差的太多太多。
今年公司不景氣,財務整整拖欠了秦陸半年的工資,每個月八千,算上績效和補貼,至少也有五萬塊,秦陸的年終獎是一萬塊,加起來正好是六萬。
“兩萬,要不要?”
“先把我的工資先結清好嗎?”秦陸弱弱地問道,“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平時的秦陸從沒有對這個又老又醜的財務如此低聲下氣過。
妹妹患了白血病,如果不是一些社會組織的幫助,可能她早就已經死掉了。
醫院催著交住院費,公司又拖欠了半年的工資,現在秦陸的銀行卡餘額,就隻剩37塊3毛2。
別說過年了,他甚至付不起去醫院的打車費。
“就兩萬,愛要不要。”李姐明顯不耐煩了。
“快點的啊秦陸,大家都等著領完錢回家過年呢。”
“別因為你一個人耽誤了整個公司。”
“他媽的客戶沒拉到幾個,要錢的時候怎麼那麼堅定?沒聽說過你那麼有毅力啊?”
“別磨磨唧唧的,快點啊!”
秦陸忽然覺得這個辦公室的白光好刺眼,刺得他根本睜不開眼睛,甚至視線都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同事們那些不耐煩的臉龐,一陣痛意襲上大腦。
他暈了過去,倒在了財務室中。
坐在辦公桌後的老女人隻是挑了挑眉,然後喊道:“裝什麼裝?趕緊起來!”
半晌,秦陸仍沒反應。
老女人翻了個白眼,然後喊:“趕緊來個人,把他給我搬出去,大過年的,真他媽晦氣。”
……
夜晚,秦陸醒了過來。
他的身體軟得像是一灘爛泥,嘴裏幹得連一絲口水都沒有,嘴唇也是幹得龜裂,溢出絲絲鮮血。
借著窗外幽幽的月光,他看清了一旁掛著的吊瓶。
裏麵的藥早就滴完,整根橡膠管裏都是他的血。
他趕緊拔了插在自己手臂上的針頭,罵了一句“草”,然後坐起身來,看向床頭的桌子。
沒有水,隻有兩盆塑料花,甚至連果籃都沒有。
他輕歎一聲,找到了服務鈴,不過,任由他怎麼按,都沒有任何護士趕來。
“這是什麼醫院?”
秦陸喘著氣,然後吃力地下床,光腳踩在地上,緩緩朝病房門口走去。
“你聽說沒?1208那個小夥子,得了那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