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駐守陣地主帥帷帳中。應宸端坐於主位之上,嚴鄲父子則分別坐在應宸下方。

“此次大戰告捷還得多虧了王爺。”嚴鄲感歎一聲,望向應宸的眼中充滿著敬佩之情,“隻是此事按照規矩下官應向京城奏報。”

嚴鄲稍稍停頓,眉頭微微皺起,內心帶著些惆悵。

此次大戰本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是沒有應宸的指點,最後就算他們能夠守住此地怕也是損失慘重。若是奏報,應宸的存在便要如實寫上,或許可以隱藏他的身份,寫成一名小兵,但終究是瞞不住有這麼一個人。這無異於將他暴露在明處,此事太過冒險。可若是不奏報,北境所發生的事也絕不是他們能瞞住的。

考慮種種形式,嚴鄲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也隻是剛與應宸接觸,往細的方麵來說,自己所選擇跟隨的這位主子是個什麼脾性,他現今一無所知。

“將軍無須多慮,如實奏報便是,隻是奏表中將我的身份隱去便罷,在下不過一介草民,將軍可懂。”

“是。”嚴鄲拱手道,“下官明白。”

應宸的意思為官多年他自是懂的,無非是淡化對方在此次戰役中的存在感,隻是戰場上這麼多人瞧著,要想瞞住皇上的耳目怕也是有些難度。

想到可能引起的後續一係列情況,嚴鄲便覺得頭疼,他隻是個武將,勾心鬥角雖說也是常事,但這的確不是他所擅長之處。

應宸將嚴鄲的顧慮看在眼裏,不過他本身也並未想過完全隱藏,他得有一個回京城的理由,不管是什麼原因,也不論自己是以什麼身份進京。

平民也好,權貴也罷,於他而言能達成目的就夠了。

揮揮手,讓嚴鄲父子二人退下,應宸注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等到兩人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夏鴻倒了杯溫茶遞到應宸手上,待應宸穩穩端住後夏鴻躬身後退一步。

“主子,若是此刻暴露了……”夏鴻依舊有些遲疑,此舉對他們來說還是過於冒險。

應宸低頭盯著抹去茶蓋的水麵,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說出口的話帶著幾分嘲諷:“暴露了又如何,不暴露又如何,不過是過程發生了轉變,結果卻是一樣。”

“更何況,你認為龍椅上坐著的那位真能發現嗎?懷疑嘛……或許是有的,也不過試探一兩次罷了。”

軍情奏報很快便被送到了京城,等待回信的途中,應宸在將士們眼中混了個眼熟,讓他們成功的記住了他這個新來的軍師,收獲了一大波好感。

不日,皇上身邊的紅人,新任禦史帶著獎賞的聖旨來到軍營。

嚴鄲看著麵前站著的蘇禦史,麵上帶著一抹友好的微笑,和來人打著官腔。

“嚴將軍客氣了,在下不過是承蒙聖上抬愛,有機會前來參觀一下將士們的生活罷了。”蘇銘將侍從手裏端正捧著的聖旨取過,麵對嚴鄲眼中帶著些許不屑,“要論功勞,還是嚴將軍勞苦功高,這不,收到捷報聖上便讓下官帶來賞賜,以犒勞眾將士。”

“這……這可真是。”嚴鄲臉上揚起爽朗的笑容,對著蘇銘拱拱手,道:“這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臣在這裏替眾將士多謝皇上恩典。”

“將軍不必多心,該將該罰聖上心裏都是有數的,您說是吧?”蘇銘似笑非笑的看著嚴鄲,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當然。”嚴鄲微微點頭,附和道。

蘇銘沉默的看著他,試圖從嚴鄲的臉上看出他是否說的是真話,他此次是帶著任務過來的,並非隻是傳話那麼簡單。

聖上懷疑嚴鄲有不臣之心,據說是暗衛那邊傳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得到的,那群人總有些神出鬼沒的地方。

這次過來,便是除了帶來獎賞外,聖上還希望能讓嚴鄲回京述職,等到了京城,他想再回北境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當然,嚴鄲作為北境鎮守大將,想讓他回京自是沒那麼簡單,聖上也清楚這一點,因此還給他下達了另一道命令。

若是嚴鄲無法回京,便讓他的兒子嚴錚代替,隻是這到時候到底是不是鴻門宴就不好說了,也不是他們能過問的。聖上的心思他們做臣子的不好過度揣摩。

注視了嚴鄲一會兒,蘇銘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心裏暗罵一聲老狐狸,隨後收斂了自己打量的目光,展開手中捧著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因嚴鄲將軍率領北境將士英勇驍戰,大破敵軍,深得真心,著即日進京受賞,欽此。”

蘇銘將手中的聖旨遞過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嚴鄲,麵帶微笑。

“恭喜嚴將軍了,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嚴鄲低垂著眼眸:“蘇大人說的是,隻是在下官事務繁忙,怕是要辜負了聖上美意了。”

嚴鄲的回答在蘇銘的意料之中,北境嚴家自開國先祖開始便有若有事,可拒回的傳統,這也是為何他們將目標放在嚴錚身上的原因,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嚴家自祖而來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