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站著一個婆子侍奉,那婆子的兩隻耳朵已經沒有了,發鬢上是兩條醜陋的疤痕,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是陳媽媽。
林二太太攥起了手,目光重新落在那木桶中。
少女肌膚似雪,烏黑的長發梳了個單螺髻,明知道她站在這裏卻絲毫不避諱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披了長袍起身走到屏風後,換上了漂亮的衣裙。
可能是剛剛出浴的緣故,她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嬌豔,尤其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如此通透,不僅無所畏懼,而且說不出的自在灑脫。
季嫣然,真的是季嫣然。
“二太太,”季嫣然如紅棉般的嘴唇微微翹起,“您總算來了。”
“你……你怎麼會……”林二太太指著季嫣然說不出話來。
“您是想問我們為什麼在這裏吧?”季嫣然抿嘴一笑,“因為我們都快要死了,皇上要將所有跟‘異人’有關的人都處死,林二太太知道十年前常寧如何死的嗎?我們也會是那個下場。”
林二太太不禁下意識地搖頭,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不,不,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嗬嗬。”
季嫣然忽然笑了一聲:“方才已經處死了不少人,皇上格外開恩,讓我可以找幾個人同行,免得黃泉路上太過孤單,我想起了二太太,”她說著微微一頓,“二太太要不要去洗一洗,幹幹淨淨的上路才更體麵。”
季嫣然說到這裏,外麵又是一陣慘叫,那聲音尖厲響徹在整個院子中,如此的刺耳,讓人聽了就覺得毛骨悚然,慘叫過後那聲音慢慢弱了下去,顯然已是力竭。
林二太太緊緊地攥著帕子,眼淚也驚恐地落下。
“二太太這是怎麼了?”
林二太太隻想立即從這裏逃離:“你……你就不怕死嗎?”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會驚慌,季氏卻沒事人一般,不但沐浴更衣,還在與她笑談。
林二太太還在思量,季嫣然已經走到她麵前。
季嫣然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了林二太太臉上的淚水,頗為驚訝地道:“二太太哭什麼,既然選擇了一條路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你早該想通了啊!難道不是嗎?”
“十年前我怎麼死的您還記得嗎?我能死而複生,二太太一定也可以。”
死而複生,怎麼可能。
林二太太徹底癱軟在那裏:“這……這與我無關……季大小姐……您替我說說話,放了我吧,我與這些沒關係。”
“二太太叫錯了,”季嫣然抬起臉,“我是常寧公主嗎?我還是會異術的異人,所以您不要害怕,殺了您我也會將您複活,我們今天就來試試,讓您重複當年我走過的路,看看您能不能再活過來。”
季嫣然話音剛落,幾個宮中的嬤嬤走進門,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個托盤。
“這是桑皮紙,這是竹簽,這是毒酒,我們一樣樣的來。”
林二太太顫抖的如同篩糠,常寧就是受過折磨之後才死的,現在季氏要全都用在她身上。
“不……不……不……”
嬤嬤上前架起林二太太的身子:“二太太這是您的福氣,好事呢。”
“噗”地一聲,嬤嬤用茶水潤濕了桑皮紙,林二太太想要說話,那紙卻貼在了她臉上。
林二太太大口地喘息卻徒勞無力,身體被人死死地按住,死亡的陰影漸漸地籠罩了她。
一張,兩張,三張。
她痛苦的將要暈厥過去,那桑皮紙卻被挑開了一個縫隙,她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是緊接著迎麵而來的是連綿不絕的冷水,那些水爭先恐後地進入她的口鼻,她開始不停地咳嗽,胸口如被千萬根針刺進去,她聽到自己尖厲的呼吸聲。
終於那水被挪開,臉上的桑皮紙也讓人撕下,她看到了周圍那些麵無表情的臉孔。
季嫣然接著道:“讓她喘口氣,別就這樣死了,有一點差錯恐怕都不能成事。”
“假的,”林二太太費力地抬起頭,“假……的……她……她是騙子……她不是常寧……她不是異人……那都是……假的……問她幾句話就會知道……她根本不是常寧,根本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她……在欺騙聖上……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才會說當年常寧……是異人……我根本就沒聽到過常寧和李約說話……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