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他會來?”
“他最想殺的人是我。縱使今夜不來,明夜,後夜,總有一天他會來。”
“那好,我便在此等到他來的那一天。”
郡主府前院,通明的燈光澄澈了每一滴雨珠,簌簌雨聲中,一位藍袍劍客和安來郡主說著話,他的麵貌不算英俊,但很有風度,語氣也很沉穩,令人安心。
安來郡主輕撫胸口,舒了口氣:“有你在此,我便叫其他人撤下了。王兄門客滿座,卻無一人可靠。”她說著蹙起眉頭。
藍袍劍客點頭:“如此一來,他見郡主府防守疏鬆,定會趁虛而入。”
邊上抱著葫蘆的賣油叟打了個嗬欠:“你在郡主府苦等,老夫可不奉陪了。”說著,提起黃皮葫蘆悠哉向外走去。
唐棠也沒阻止他,倒是安來郡主看著賣油叟的背影,欲言又止,然後擔憂看著唐棠。
“郡主放心,我不會走。”藍袍劍客安然微笑,瞳孔倒映著眼前女子,她麵容姣好,膚膩如脂,若非知情,他人決計看不出她已年過四十。唯一能展現她的年齡的,大概是她那雙與尋常青春少女不同的雙眸,透露著成熟女人獨有的風情跟慵懶。
這位深受王恩的玄王侄女任性起來就是讓人建一座塔尖朝下的塔也不奇怪,四十歲未嫁往別地和親也沒招贅駙馬就顯得更稀鬆平常了,雖然她還有不少麵首,但在唐棠眼中她也不失為一朵別具一格的花。
當然,他留在此處保護她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等薑青。
二十八年前,他觀花開而入種道後偶遇薑青,二人所悟之道如磁石兩端,恰好相斥,一言不合便鬥了起來,那時薑青修為略勝於他,他敗逃,打聽之後,得知葬花劍之名。遂潛入紅塵中,化作凡俗之人,打磨心境,至如今,才再次尋到薑青出沒之地。
並非意氣之爭,而是為穩固道心,求道者必須堅信自身之道,若見他人與自身背道而馳卻先一步走通了,又如何能堅持自己的道而勇猛精進。
“我信你。”安來郡主說著,風從門外吹進來,涼意沁人,她淡淡瞥了邊上麵如傅粉的美少年一眼,少年連忙關上門。安來郡主端起茶盞,想暖身子,又把茶盞重重一放,冷冷道:“茶涼了不會添?比奴才還沒用。”
少年本是安來郡主最喜愛的男寵,沒做過服侍人的“下賤”差事,臉色當即一白,卻也沒敢說什麼。自從葬花劍在俊來城內出沒後,安來郡主便難得有一晚上能睡個安心覺,這陣子她又停了月事,更是喜怒無常,讓他頗有伴虎之感,整日提心吊膽。
安來郡主見少年唯唯諾諾過來添茶,笨手笨腳,更是心中湧起一團無名火,低聲罵了一句“廢物”,往日她不過喜歡他那副好賣相,但到了有難的時候,賣相便全然無用,她偷偷看了藍袍劍客一眼,雖然他相貌不出奇,懷抱長劍氣定神閑的模樣卻讓她春心大動。
“退下吧。”她冷聲喝退美少年,自個兒換上了新茶葉,用滾水洗茶,用小火爐煮茶,動作熟稔,賞心悅目,待壺中飄出淡淡茶香時,她才對藍袍劍客溫聲道:“上回我親手煮茶,還是父王慶賀壽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