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樓裏邊出來的是童磨。
那副驚訝的表情其實並不包含任何感情,即使是在全員非人的十二鬼月裏邊,童磨這種明明沒有任何感情卻總喜歡假笑的家夥,也絕對算得上是怪物中的怪物。
“我實在沒想到來的會是您,黑死牟閣下。”童磨露出了他慣常掛著的,毫無感情的假笑。
大部分知曉童磨沒有感情本質的人,都會對這種假笑產生/生理性的厭惡,嚴勝也不例外,即便現在的他和童磨幾乎處於差不多的情緒感知異常狀態,也還是因為這個假笑下意識皺了皺眉。
“童磨。”嚴勝徑直從院門附近的陰影裏走了出來,曾經的上弦之貳童磨在這裏這件事,使得這個委托,起碼委托方的身份變得呼之欲出了。
嚴勝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童磨說:“這個委托,是那位大人發布的。”
“不愧是黑死牟閣下。”童磨眨了眨彩虹色的眼睛,稍微往旁邊站了一些,讓出足夠嚴勝進入院子的位置,用詠唱一般地語調感歎道。
“所以無慘大人發布這個暗殺委托的目的是禪院甚爾。”嚴勝說。
可已知的信息實在有限,他想不出到底是什麼讓鬼舞辻無慘發布這樣一個委托,按照時間來說,伏黑惠還沒出生,至於其他東西嚴勝心裏忽然隱隱有了模糊的輪廓。
雖然還不能確定前任老板和同事的目的,但嚴勝還是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院子。暗殺港口mafia首領這件事情是否還需要做,並沒有完全的定論,站在這裏和童磨這個家夥交流在橫濱的環境下也實在過於顯眼。
“暗殺港口mafia首領這個委托,現在已經被中介人轉交給我。”嚴勝看著童磨,他的眼睛還是過於顯眼和突出的彩虹色,但裏邊沒有熟悉的‘上弦礬的字樣,而且
以五條嚴勝的經驗來看,童磨的這具身體隻有16歲,構造也不再是‘鬼’,也就是說,現在的童磨,是人類。
“我以為無慘大人已經得到了青色彼岸花。”嚴勝麵無表情地掩上了院門,“你現在是人類?”
之所以帶了疑問的語氣,是因為童磨的身體構造雖然決計不是‘鬼’,但還是和普通人類有所不同,嚴勝能夠分析出,童磨仍舊擁有類似於血鬼術的能力。
“這個世界不存在‘鬼’這種生物。”童磨說著轉過身,相當誇張地笑了,“歡迎回來,黑死牟閣下。”
這座位於租界的院子雖然因為橫濱特殊的環境,而圍著相較於大部分西式花園建築風格不符的磚石圍牆,不過在圍牆之內的布局和裝飾都是相當統一的大正時期常見的那種風格。
確實是嚴勝所熟悉的風格,但這些建築的年限大抵也不過數十年而已。
“是青色彼岸花的作用?”嚴勝問、
“並不是哦,即使無慘大人能分裂1800多塊逃跑,最後也還是被那個帶花劄耳飾的小孩殺死了呢。”童磨眨了眨眼睛,托著下巴補充道,“說起來,那個花劄耳飾還是黑死牟閣下您的弟弟戴過的,好厲害~”
童磨是故意的,他在試探自己。
嚴勝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即使同樣情緒感知異常,他也不會像童磨那樣熱衷於表演。不過如果自己現在還擁有情緒的話,大概是要因為童磨刻意提起緣一而嫉恨到五官都扭曲吧。
“你不應該僭越,童磨。”嚴勝抽出了虛哭神去,在瞬間抬刀,拔刀並撤鞘,輕描淡寫地揮出。虛哭神去的鋒刃直直地抵著童磨過於花哨的七彩的眼瞳,卻沒有真正接觸到分毫。
“原來黑死牟閣下已經拿回這柄刀了呀,那真是太好了。”童磨七彩的眼瞳亮了,似乎是在為嚴勝感到高興。
但那也僅僅是似乎。
虛哭神去確實是一柄妖刀,它也確實是屬於嚴勝的刀,嚴勝之前會因為握著它而重新感受到的強烈負麵情緒而失控,隻不過是那時沒有做好控製自己的準備而已。
嚴勝收回了近乎要刺進童磨眼瞳的虛哭神去。
“這隻是個教訓。”他說。
可他又很清楚,童磨是從未有過人類的感情的存在,這也就意味著,‘教訓’乃至‘受傷’甚至‘死亡’對他都是沒有意義的,而自己也清楚這件事不會有結果。
所以這個所謂的‘教訓’隻是個悖論而已。
童磨仍舊是那幅某種程度上頗具感染力的笑著的表情:“黑死牟閣下,現在也和我一樣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於中間可能的代價,對沒有人類感情的童磨來說可以等同於不存在。
“我不想浪費時間。”嚴勝說,“暗殺還需要進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