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 米花町2丁目11番地四樓441室。
這間公寓已經疏於打掃很久了,許多地方都積了灰塵,算不上厚, 起碼以普通人的目力是不能一眼看出的, 但觸碰之後就免不了要洗手了。
“最近有人來過。”嚴勝自言自語。
雖然不太明顯,但廚房裏有一隻杯子的位置改變了,有些地方的灰塵也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以及別的零零總總的微小痕跡,看起來並不是一次留下的。
不過有一點很顯然,留下痕跡的人並不是闖入者。
——是禪院甚爾。
在稍作思索之後,嚴勝就得到了答案,人出於情感和情緒影響下做出的決定和事情是難以用邏輯去推斷的。
嚴勝好像能夠理解禪院甚爾可能會再到這間公寓裏這件事情, 就像自己也因為莫名其妙的心情再次來到這間公寓,但在真正站在這間公寓裏邊, 看到那些痕跡之前, 嚴勝並沒有想過禪院甚爾會再次來到這間公寓。
——在刻意抹除掉他自己存在的那些痕跡之後。
嚴勝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忽然拿出手機撥通了有一段時間沒有聯係的孔時雨的電話號碼。
作為職業中介人,孔時雨接通電話的速度很快。
“五條君?是最近方便來取上次代辦的卡了嗎?”孔時雨問道。
之前暗殺港口mafia首領的任務金在嚴勝到橫濱的那天, 就從中轉賬戶轉到了孔時雨的賬上,以中介人一貫的工作內容和人脈,代辦一張銀行卡是相當快的事情, 隻不過嚴勝拒絕了孔時雨所說的把卡郵遞到手上的建議。
畢竟現在嚴勝算是在港口mafia工作,接下當初那個暗殺任務的是中介人孔時雨也不算秘密, 再加上當時嚴勝已經不缺錢又要保護鬼舞辻無慘, 取走裝了任務金的銀行卡的事情就無限延期了。
“是。”嚴勝回答, 他說完沉默了片刻, 取那張代辦的卡不過是找孔時雨的借口, 但有些問題到底還是沒問出來。
“我現在,在米花町。”他又補充道。
“好,那還是上次的老地址,波洛咖啡廳吧,時間就明天下午2點,可以嗎?”孔時雨立刻接過話茬。
“可以。”嚴勝回答。
“好,明天見,五條君。”
說完兩人便掛斷了電話,在這種事情上沒有拖泥帶水的必要,嚴勝轉過身準備離開。
“咚咚咚——”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嚴勝一愣,他看向公寓的大門,外邊正在敲門的是一個無論從什麼方麵看都相當普通的中年男人。
“有人嗎?”男人邊敲門邊問,“我是公寓的管理員,很抱歉打擾了”
嚴勝上前兩步打開了公寓的門,男人雖然站在門口一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姿態,目光卻透過房門和嚴勝所站位置的空隙看進了公寓。
裏麵實在太空了,除幾件很普通的製式家具之外,沒有任何像是抽紙巾盒,桌布,遙控器之類不起眼但算得上生活中常常用到的東西。整個屋子裏雖然沒有垃圾,但也僅僅是沒有垃圾而已,因為許久沒有過開窗通風,整個屋子充斥了一種沉悶過頭的氣息。
“請問有什麼事情?”嚴勝不著痕跡地把房門開合的角度縮小了少許,又向前一步盡量擋住了男人的視線。
男人搓了搓手說道:“這間公寓今年的管理費還沒有繳。”
他說完遞出了一張催繳單,看名字戶主應當是一個女性,嚴勝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直覺告訴他,這個名字屬於禪院甚爾去世的妻子,而那個男人,大概什麼手續都沒有去辦理。
“我知道了。”嚴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催繳單。
港口mafia後勤組安排的住所就在附近,再加上來這裏算是心血來潮,嚴勝沒有帶鑰匙之外的東西,其中自然也包括卡和錢。
“那您什麼時候來繳費呢?”公寓管理員問,“現在就差您這一戶沒繳納公寓管理費了,這樣實在給我們添了很大的麻煩,一開始打電話就沒有人接通,後來預留號碼幹脆就被注銷了”
很正常,禪院甚爾的妻子已經去世幾個月,電話號碼注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抱歉。”
嚴勝垂眸,似乎是在看那份催繳單,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公寓管理員絮絮叨叨的話自然一點沒聽進去。
“之後會有人繳公寓管理費的,我不是這間公寓的主人。”
公寓管理員猶要繼續的話戛然而止,他看向嚴勝,呆呆地“啊?”了一聲。
“明天,會有人來繳納公寓管理費的。”嚴勝重複了一遍。
公寓管理員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直接轉過身走了,大概是覺得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所以亂七八糟的抱怨便連珠炮似地一串串吐了出來。
“什麼嘛,明天,明天又明天,再明天,這年頭還有誰會信這種托詞!”
“哎,真倒黴,好不容易那一戶有人了,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