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還是冷,不同於嶽城,太原府的冷是幹燥的冷。
這種冷,孤零零的,衣裳一擋就能擋住,不過庭院的嫩桃蕊卻似瑟縮了,要開未開的全緊閉著。
蔡長亭的挑釁,對司行霈而言,還比不上路上遇到一條攔路狗的危險大,故而他繼續做自己的事,完全是過耳不過心。
他在行動的同時,也帶上了霍鉞。
司行霈記得自己在嶽城,剛背著督軍搞小地盤時,就是跟霍鉞狼狽為奸。兩人一明一暗,得了不少的好處。
霍鉞算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摯友。
如今,到了太原府又有霍鉞陪同,司行霈似有了從前的心境,越發龍虎生威。
而顧輕舟,則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專門給平野夫人作伴。
在平野夫人的安排下,她再次見到了幾位小軍閥的太太,她們都是暗地裏投靠保皇黨的。
這些小軍頭,全是西北偏僻縣鎮的,比土匪好不到哪裏去,葉督軍都懶得攻打他們,因為他們的地盤和人馬太雞肋了。
他們白天各自忙各自的,夜裏仍住在司行霈那邊。
葉督軍給他們準備的院子,已經修建完畢了,內部的家具也齊全了。
司行霈沒有搬過去住,因為顧輕舟說:“新家具的漆味好重,放幾個月再說。”
天天一塊兒睡覺,卻是很久沒一塊兒吃飯了。
如此過了四五日,司行霈半下午打電話給顧輕舟,說:“回來吃晚飯。”
顧輕舟道:“好,我早點回去。”
臨時被平野夫人叫住,把一本賬目給她,這是保皇黨的一些小生意,希望她明天去看看。
顧輕舟接了,問清楚具體明目,就耽誤到了晚上六點。
蔡長亭也回來了。
平野夫人叫人擺飯。
顧輕舟卻笑道:“我不吃了,司行霈答應今晚給我做好吃的,我得回去。”
平野夫人詫異,笑問顧輕舟:“他還會做飯啊?”
“一般的大廚都比不了他。”顧輕舟笑道。
平野夫人說:“改日我也要嚐嚐,可能夠嗎?”
“我問問他。他那個脾氣,我不敢做他的主,需得他先同意,我才敢答應您。”顧輕舟笑道。
平野夫人就明白,這是不想做給她吃。
在顧輕舟的婚姻裏,她是占了主導的。司行霈再如何厲害,在妻子麵前卻像條哈巴狗,殷勤諂媚,完全是聽顧輕舟的。
平野夫人不再說什麼。
蔡長亭則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顧輕舟道:“不用麻煩了。”
她的汽車在門口等著,蔡長亭執意陪同她到大門口。
一路上,蔡長亭問她:“我上次說了那樣的話,是不是讓你很困擾?”
“沒有。”顧輕舟道。
蔡長亭道;“你可怪我?”
“不怪,你有資格說任何話。”顧輕舟說。
她的情緒始終不變,平淡而疏離。
蔡長亭也發現,她和司行霈之間似乎真沒有矛盾,任何的挑撥都無濟於事,這讓他有點驚詫。
“我並未放棄。”蔡長亭道。
顧輕舟笑了下。
她既沒有尷尬,也沒有喜悅,甚至不會讓請他移情——愛她,原本也是有她的,她卻完全當成了蔡長亭一個人的事。
你愛我,與我無關。
這樣的坦然!
蔡長亭略微一笑,心想她果然是不同尋常的,有點狼心狗肺,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