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郵輪離開了碼頭,跟著她的“護士”,換上了她的衣裳,去了餐廳。那
護士故意做出一點老相,帶著口罩。旁人問話,她就做出了痛苦色,嘶啞著聲音回答:“口腔發炎,不能說話了。”郵
輪約莫開出去三天,平野夫人的肺癆也發作到了極致,她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她
熬不過今晚。
她在淩晨三點多,所有人陷入沉睡時,走上了甲板。
她艱難爬過了欄杆,千辛萬苦爬了上去。黑
黢黢的海水,翻滾著波浪。她還以為自己會害怕,會膽怯。可
看著那海水,她產生了無線的向往。結
束了。
她這痛苦的一生,終於解脫了。在這個瞬間,她是快樂的,是一生中從未有過的釋然。
等她掉入海裏時,幾乎沒人知道。她
的“護士”接替了她,成了平野夫人,隻是總帶著口罩。她
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見人。直
到郵輪兩個月後到了大洋彼岸的英國,“平野夫人”這才下了船。她
很快就失去了蹤跡。
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她的行李還在郵輪,郵輪公司準備三天後給她送上門,結果她租賃房子的房東說,租客根本沒有來。她
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有人追查她,有千真萬確的證據,表明她上了船,也表明她去了英國。可
不管再怎麼找,卻在英國找不到她的蹤跡了。
而她的行李,也在郵輪公司,更加鐵證如山的證明,她的確是達到了大洋彼岸。
於是,她成了傳奇。
一個明明存在卻毫無蹤跡的人。顧
輕舟在碼頭,目睹了郵輪離開時,就知道了結果。
她很悵然。雖
然平野夫人中招染上了肺癆開始,她這條命就算到頭了。
可她真正走向了郵輪時,顧輕舟還是感動了。
她知道,平野夫人把所有的禍水都引走了,保皇黨的視線肯定一直在她身上,而她也會牢牢鎖住那些視線,讓顧輕舟徹底摘清。這
也許就是她最後的母性。
“司行霈,她和蔡長亭都沒了,從此之後,芳菲去世的真相,隻能靠猜測,你介意嗎?”顧輕舟問。
司行霈摟住了她的肩膀。
他不介意。不
是所有的真相都令人愉快。
有些真相,還是不要出現微妙。“
我希望,芳菲是殺了司慕之後自盡的,至少當時的她,還有點人性,知道自己給司慕償命。”司行霈道,“這樣就足夠了。”
顧輕舟看了他一眼。“
如果她真有個仇人,那未必美好。所以,平野夫人和蔡長亭走沒了,就沒人拆穿我的想法,這樣很好。”司行霈又道。顧
輕舟更傾向於相信蔡長亭的話。那
個時候的蔡長亭,沒必要撒謊。
而她,也像司行霈一樣,更加願意事實就是芳菲自殺,好像這樣,司慕那毫無意義的死亡,才有了點重量。
從頭到尾,最委屈的大概就是司慕了。那
個像河豚一樣,總是氣鼓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