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那微微泛白的唇,哀憐地看著我。
身邊的侍女欲言又止,我淡聲而說:“夏夫人,請。”
“夏夫人身體不好。”八王爺忽爾地說了出聲:“蘇婉,你照顧著點。”
“是的,八王爺。”
哪裏輪得到我照顧,她身邊自是有侍女我,這麼說隻是不讓我為難而已。
“梨雪。”她低低地叫我的名字。
我微笑:“夏夫人,奴婢是蘇婉。”
她澀澀地一笑:“十多年,沒有一天不想念著,當是緣份能見到,卻是這般,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啊。”
也許心裏有些激動,猛地咳了幾下,一邊的侍女緊張地說:“夫人,莫要心情激動。”
“娘,你快點啊。”夏安琳在前麵歡快地叫著。
看著她難受,看著她淚靜靜地滑下臉,我心裏有些難受。
回廊曲折,步子有些不穩,她想和我靠近些,我卻閃得遠一些。
從這水上曲廊進了去,就是諾大的夏府,樓閣亭台無一不精美,我目不斜視跟在九王爺的身後,不想再多看她。
我跟他保證過,做宮女,奴婢就是奴婢,不去貪圖什麼身份。
我也許是恨他們的,她坐在那兒,神魂卻是不在,如此的哀傷,眼波像是帶著歲月無盡的悔晚,總是看向我。
還有那個夏大人,聲震天下的夏大人,也是頭發鬢白,臉上帶著不怒而威的神色,可是看向我的時候,卻又是如此的柔和。
“夏夫人看似心事重重,不知本王可否為夏夫人解心頭之憂。”開口說話的,是七王爺。
夏夫人斂回眼神:“謝謝徹王爺,倒也是沒有什麼,就是天氣熱著,老毛病又犯了。”
“是啊,我娘身體可不好呢。”夏安琳過去:“娘,要不先回去休息一會。”
她搖搖頭,含笑地說:“不用,娘坐坐。”
“爹,你看娘又不聽話了,大夫昨天才說娘想的事兒多了,要好好休息來著呢。”
夏大人也輕語:“讓你娘坐坐吧,府上許久不曾如此熱鬧了,安琳,你去看看午膳準備得如何了,幾位王爺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否能移步到書房品品茶。”
“怎會嫌棄。”八王爺站起來笑:“居說夏大人的書房可都是至寶呢,能得以一見,是本王之幸。”
“哪裏哪裏,八王爺請,七王爺,九王爺請。”
於是就這樣,巧移地就讓我麵對著夏夫人。
她也不必閃躲著,直直地看著我:“梨雪,娘想你回到娘的身體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娘都想,每個夜裏,每天都會想,梨雪……。”
“夏夫人莫要悲傷,奴婢是九王爺身邊的宮女,若是讓人看到夏夫人對著奴婢流淚,奴婢準會吃不完兜著走,奴婢最大的心願就是在宮裏平平安安過完三年。”不做再做人下人,也不想做人上人,隻想要給我一個自由就好了。
她帕子捂著臉,淚越發的止不住。
我走了出去,站在廊下看著遠處的荷葉,心裏原來也會這樣的難過。
你愛過我嗎?你要我回來,是因為愧疚嗎?
你有你的淚,有你的難過,可是我呢?
九王爺的府第每天都在趕工,他宮裏閑來無事,總會出宮來看看。
可來得久了,卻是不願意再來了,因為總是能看到夏安琳。
靜寂的午後,我端著水靜靜地擦著廊。
九王爺回到雪陽宮,宮女們都膽怯地退了下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馮姐姐小聲地告訴我:“九王爺可生氣來著了,中午飯都沒有吃。”
“這是怎麼了?”我好奇地問一句。
她左右看看,小聲地跟我說:“八王爺做媒呢,讓安琳小姐嫁給九王爺為妃,九王爺很不開心來著。”
“這是他的事,馮姐姐,他最討厭下人說這些了,我們可不要再說了,要是讓他聽到了,一準會拿我們撒氣的。”
她點點頭笑道:“是啊,就是讓你小心點,要不然的話,可不知怎麼罰呢。中午進來的時候一個宮女端著茶進去,結果額頭現在還流血呢,九王爺要是怒起來,可不會因為我們是女的就會手下留情的。”
那是,不要因為他長得美,可以因為他不多說話,就可以忽略了他不是一個心善的主。
扒著碗裏的飯,沒來得及吞下去,就看到一個侍衛走近。
“蘇婉。”
“在。”趕緊放下碗到門口去。
是何平,他瞧我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準備些飯菜,你給端到九王爺的書房裏去。”
這可真不是一個好差事,馮姐姐憐惜地拍拍我的肩頭,叫我多加保重了。
小心翼翼地端了飯菜過去,敲敲門低低地叫一聲:“奴婢給九王爺送午膳過來。”
裏麵沒有聲音,輕輕一推門就開了,裏麵寂靜靜的,這麼熱的天一進去卻是覺得冷意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