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凍得直顫著,抱著柏枝還不想放開,手早就沒有了知覺,含進嘴裏暖和著嗬著氣。
這個時候夏府也該吃飯了,可是娘一準會在等我的,娘,別擔心,梨雪會走出去的。
茫茫雪林,不知哪兒是出口了,站在一處烏黑的地方,像是被廢棄的林房,也許是有人打獵過夜搭上的,倒也好,能擋風雪。
夜裏亂走並不是件好事,也許會撞在他們的手裏,也許會迷失在雪山裏,到時我焉能活著到第二天。
縮在裏麵發抖,放下柏枝跳動起來,這樣就不會那麼冷了。
搓著手顫栗著,雙腳實在又痛又冷,再也跳不動了。
長夜似乎還漫漫,還有不知是狼還是狗的嚎叫聲。
最怕就是火把了,不過我想他們也沒冒險到半夜裏打著火來找人,風大得足地將人吹倒。
又生怕夏府的人來尋我,唉,忐忑著不安著豎起耳朵靜聽著外麵的動靜,我最不想讓人擔心我,這會兒肯定也擔心上了。
不知什麼時候,真的聽到了腳步聲。
我一手抓緊木門邊的樹枝,憑住呼吸等著。
“夏梨雪。”聲音低低的,很意想不到人,太真切了,在這半夜雪嶺中,他怎麼會出現呢。
是不是關係要扯斷的時候,總是會讓人不斷去想。
“梨雪。”再試探的一聲音,我聽得真切了。
拉開木門,看到一團黑影在前方。
聲音軟和地笑了:“果然在這兒。”
“九王爺。”怎生會是他呢?
“跟我走。”他說,伸手進來拉了我就要出去。
“等等,我還有些東西。”回去摸到地上的柏枝抱了起來出去,風打得往後退。
他一把抱著我的肩,揚起披風擋著:“跟我走。”
“好。”
我跟著他走,深一腳淺一腳隻跟著他,一手抱著柏枝,一手讓他拉得緊緊的。
他又停了下來:“你手很冷。”
“腳也很痛。”若不是他牽著,我早就摔得鼻青臉腫了。
他捉起的的手,放在他的臉上,好暖好暖,他來抓另一隻手:“放開那些東西。”
“別,這是安琳出嫁要用的柏枝。”
“你這個笨蛋,你看不出這是一個陷阱嗎?”他低低地吼我。
我笑,心情竟然好了起來,也許他來得真是時候,我一個人無比害怕的時候,我驚惶得像是撞進街裏的小白兔。可是他半夜來了,出現得很莫名,卻把我所有的害怕驚恐都趕走了。
“我知道,可是我即是來了,就不要放棄。”
“傻不。”他說:“給我。”
我給他,他找什麼綁著,然後抓著我的雙手握在他的手心裏:“像冰一樣。”
他的手,真的好暖,暖得讓我所有的堅持都化成一池春水。
“你為什麼來了?”我輕聲地問。
他笑:“你終於問了。”
“為什麼來了?”就不能幹脆點回答嗎?
“不告訴你。”他笑:“走不動了我背你吧!”
解下披風蹲在我的麵有命令地說:“上來。”
我乖乖地趴上他的背,他將披風連我也包著,把風雪都擋在外麵。我抱著他的脖子,他柔軟的頭發貼著我的臉,淡淡的香往鼻尖裏鑽。
“鳳夜鸞。”我輕聲地叫他的名字。
他應一聲:“嗯。”
“你說些話好不好?”
一會他就回應我的話:“風很大。”
“風再大我也聽得見的。”
“你挺聰明的,沒有再原路而回,不然今晚我看我得去連城將軍的老巢裏找你了,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越發抱緊了他的脖子:“不離不棄嗎?”
“嗯,不離不棄。”他說。
“鳳夜鸞,你為什麼要不離不棄。”
他說:“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事,肯定會做到的。”
就這樣,他也不說什麼了,他就是個悶葫蘆,不問就不出聲,有時就是旁人問,他也未必就出聲。
他背著我出了山,我悶熱得探出頭來看,在山腳下能看到那影綽的火把。
他笑道:“別看了,等你的,你想去不成。”
我心裏也輕鬆了起來:“你跟我開玩笑吧,九王爺,還是你第一次跟我開玩笑呢。”
親近了很多,雪夜,誰都冷吧,靠近一些就暖了。
“以後叫我鳳夜鸞吧。”他說。
“不要,這是以下犯上。”我很堅持,原諒我剛才真的忘了什麼是禮節。
他背著我遠遠地離開那些火把,在寂靜的一處有馬車等著,學了三聲鳥叫馬車就過來了,上了馬車他壓低聲音說:“賀平,找個避風的地方。”
“是,九王爺。”
他還握著我的手,這會兒他的手比我還冷來著了,趁著黑暗看不清楚我將他的手輕輕地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