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天氣就涼下來了,越往年末走,寒氣越來越重,林秋這晚上溜達的毛病差不多要被天氣治好了。
每天隻好早早就回宿舍,窩在床上靠翻翻敏行借給自己的雜書打發時間。
敏行那兒的書還真是豐富,一些國內早期出版的古典名著,這年頭不多見的外國小說譯本都能找到,每次放假林秋都惦記這上他那兒去換幾本書帶到學校。
這天剛踏進宿舍,林秋就感覺到氣氛不對。
宿舍七個人,不像平常嘰嘰喳喳,都沒說話,徐琪琪正站在周芳床前使勁兒瞪著她,周芳坐上床上不吭一聲,手上死死地抱著自己那個包,手上青筋因為太過用力顯得觸目驚心。
謝梨花似乎在壓抑這怒氣,想伸手拉住徐琪琪,“你再找找吧,也許是你放到衣服口袋裏或者夾到其他書裏你不記得了。”
誰知徐琪琪像被這句話點燃的炮仗登時就炸了。
“還有哪裏沒有找過?床上、櫃子、書包、衣服我都掏過了,從晚飯前到現在找了這麼久,我這兒都讓我翻過來了,還能塞到哪裏去?”
隔壁班的一姑娘似乎也看不過眼了,說:“就算你這餐票不見了,也不是說就是我們宿舍的人拿了吧?無憑無據的瞎嚷嚷啥啊?”
“我又沒說一定是誰拿了,我這不也是想看看麼?誰讓有些人我們食堂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見人,誰知道她在飯點幹些啥?不心虛讓我瞧瞧她那寶貝包唄!”
周芳一聽這話,把自己手裏的包抱的更緊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壓住她,讓她背都弓了起來,看起來像個拉到極限的皮繩,稍稍一扯就得斷了。
哪知徐琪琪看周芳一聲不吭,一個箭步上前扯住她的包用力往外拽。
周芳一急用力撲上去想把自己的包搶回來。
兩廂用力,隻聽見“嘶”的一聲,這包縫線的地方順著力道,嘩啦啦的開了一道口子。
幾個人眼前一花,就看見個個圓團團的黃黃黑黑的玩意兒往外蹦。
是幾個饅頭。
一看就是做了好久,幹巴巴,表皮都已經皺起來,因為失了水分,看起來有黃又硬,簡直像七八十歲老人的皮膚。
還有一個似乎都發黴了,長出了綠綠的黴絲。
周芳看著那幾個滾出來的饅頭,仿佛滾出來的是自己的眼珠子,死命的撲到地上撿起那幾個饅頭揣到自己懷裏,急急忙忙的將饅頭塞回自己的包裏,卻因為剛撕開的口子太大怎麼都捂不住那幾個變了色的饅頭。
著急的周芳開始捏著自己的包,發現已經恢複不了,她從櫃子裏扯出一件衣服纏在自己包的破口上麵,好不容易把包給遮起來了。
這才聽到她的哽咽聲,像是壞掉的水管,發出不連貫的吞吐聲,破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水聲噴薄而出。
這姑娘仿佛要把身體所有的水分都變成淚水流出來,哇哇的大聲哭了起來。
一屋子的小姑娘仿佛被這一瞬間的變故嚇壞了,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林秋趕緊的上前抱住周芳,從她手裏接過她的包,放在床上,輕柔的拍打著小姑娘的瘦弱的背部。
可是這些輕微的安慰遠遠不足以止住她長久以來的辛酸和委屈,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怎麼也止不住。
“怎麼回事?你們這屋這是要幹啥呢?屋頂都要被你們掀了知道不?不看看這啥時候了啥地方呢?”
被宿舍裏尖叫哭泣聲引過來的宿管阿姨簡直是氣勢洶洶的衝進屋的,她就不明白這群小兔崽子吃飽了撐的瞎胡鬧個啥。
等進了屋,看到簡直哭的背過氣去周芳,後麵的話活活被噎了回去。
連忙走上去哄著周芳,詢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可是周芳這會哪裏止得住,話都說不出來,哭得隻倒氣。
宿管阿姨簡直愁壞了,生怕這小姑娘哭出個好歹來。
趕緊的讓林秋扶著周芳去她那兒休息會,順路把看起來稍微鎮定點的謝梨花叫出去,了解這場鬧劇到底是怎麼回事。
宿舍裏一夥人一直折騰到深夜,差不多到了午夜,林秋才安撫好周芳,兩人回到宿舍時已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躺下了。
等林秋爬上床還能時不時的聽到翻身聲,看來這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