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等沐之秋問她,月月就自覺地說道:“我聽奶奶說以前我們村子裏住著好幾十戶人家,有幾百人呢!後來不知怎麼就有人得了怪病,臉和手開始腐爛,越變越嚇人,爹爹說他們都像後山上的大貓。我沒見過大貓,但是爹爹和娘親死的時候他們都說像大貓。一開始村子裏的人都很害怕,有人就打算離開。可是朝廷突然下令圍住了我們的村子,不許任何人出去。逃出去的人送回來的時候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之後不斷有人死去,卻也有人被送進來,朝廷每個月送來的糧食都不夠,大家越來越害怕,就把變成大貓的人丟進山穀裏喂狼。雖說變成大貓很可怕,但我爹爹、娘親和奶奶都是好人。”故意強調完之後,月月停頓下來看著沐之秋,眼睛裏蓄滿了眼淚,卻始終沒讓眼淚掉下來。
是個要強的好孩子,即便爹娘都死了,奶奶也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要維護他們的尊嚴,而且,還不願讓人可憐她。
沐之秋對月月立刻多出幾分好感,如果不是她的年紀太小,自己會考慮將月月發展成這個時代應急小分隊的第一個隊員。
鼓勵地衝月月點點頭,沐之秋沒有插話。
沒看見沐之秋流露出鄙視,月月壯了膽,提高聲音說:“一個多月前,先生突然來了,那時候我奶奶的鼻子已經開始像大貓了。村民們就要把我奶奶丟進山穀裏,準備一起丟掉的還有兩個伯伯。是先生阻止了他們,先生把奶奶和兩位伯伯移到這裏單獨居住,每天都給奶奶和伯伯們熬服湯藥,奶奶是變成大貓後活得最久的人。不過前幾天那兩個伯伯死了,先生十分難過,就離開了……”
“停!”沐之秋突然打斷月月,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激動,問:“你說先生離開了是什麼意思?‘死亡村’不是從來沒有活著的人走出去嗎?先生是怎麼離開的?”
月月一臉茫然,想了許久還是搖著頭說:“我不知道,先生是神仙,當然能離開,他大概回天上去了。”
沐之秋想的可不像月月這麼簡單,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先生應該是個世外高人,不但擁有精湛的醫術,還有著絕世武功,否則他怎麼可能在重兵把守的“死亡村”來去自由?當然,一心想要進“死亡村”,侍衛們是攔不住的,可是想要出去,沒有點特殊的手段,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就連沐之秋這個掌握了中國幾千年曆史的現代人都還沒想好走出去的辦法,更何況一個手無寸鐵的古人?再說,作為醫者,從古到今的心態都是差不多的,這個先生既然已經決定留下治病救人,就不該輕易離開,他怎麼可能因為油盡燈枯的病患離世而傷心到甩手不管?
不過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所以,沐之秋又換了個問題,“月月?先生在你們村子裏停留了一個多月,他為什麼沒有染上你們這種病?”
這是沐之秋最好奇的地方,麻風病的死亡率並不高,治療得當還可以痊愈,尤其是月月這種初期的病人。但麻風病人的臨床表現實在太可怕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健康人看見麻風病人也會心驚膽戰,更何況在這個落後的時代,一個好端端的人,身上的皮膚慢慢潰爛變成獸形,估計會被誤認為魔鬼附身。
這個大膽的醫者既然敢留下,就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如果沐之秋沒猜錯的話,這個先生的個人防護措施做得非常完美,否則,在到處都是麻風病人的村子裏停留等於是在踩地雷。
這樣一個醫者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促使他離開隻能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本人已經感染了麻風病,不知正躲在哪個角落等死,另一個就是他想到了遏製麻風杆菌傳播的辦法,出去尋找藥材去了。
究竟是哪一種?沐之秋迫切地希望見見這個人,如果有可能,她能在這個時代組建一支無畏又堅不可摧的傳染病防治團隊,就像她和於濤帶領的應急小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