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老頑童痛心疾首,就差一點以頭搶地,“老夫這是造了什麼孽?數十年提煉出唯一一枚生死丹被女娃子騙了去,如今,才得了這枚玉冰蓮又被小兔崽子誑了去。莫不是上輩子你們是我爹娘,竟是欠了你們倆,這輩子專門來找我討債的不成?”
哭訴完,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在聽他說,轉臉又得意洋洋道:“還好還好,兔崽子有點腦子,還知道用生死門的秘藥提氣,不然,便是有了這玉冰蓮,老夫也救不了你!”
他自言自語說得口沫橫飛得意洋洋,沐之秋卻已在他羅裏吧嗦的碎碎念中醒轉過來。
瞧見老頑童,沐之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脫口問道:“老頑童?你怎麼還沒去投胎?莫不是你知道我和蕭逸會趕上來,專門在這裏等我們?”
才提到蕭逸,便意識到自己的懷裏還抱著一個人,扭頭看過去,沐之秋立時便僵住了。
老頑童自顧自罵得正起勁兒,沒提防沐之秋會突然醒過來,被她嚇了一跳,給蕭逸輸送真氣的手腕險些折了,撫胸頓足許久才咬牙切齒道:“怎地這麼快就醒了?秋兒是想嚇死為師麼?”
還待繼續罵,猛一抬頭,卻看見沐之秋依然跪著不起,石刻泥雕般看著懷裏的蕭逸,麵如死灰,眸中竟隱隱透著求死之意。
腦子一熱,脫口嚷道:“徒兒你可別給他殉情,這兔崽子才吃了老夫的玉冰蓮,你若咬舌自盡了,可不白白浪費了為師那枚生死丹?”
等了十幾秒,愣是沒等到沐之秋的回答,老頑童不由地急了,索性直接將蕭逸從她懷裏拽出來端坐在地上,繼續給蕭逸輸送真氣,還不忘扭過頭來跟沐之秋打嘴仗:“與其讓你抱著這傻小子犯花癡,倒不如讓為師一掌拍死他,倒還省力!”
見沐之秋眉宇間已隱上一層怒意,忙又改口道:“我這也是說著玩玩兒,那玉冰蓮可不是豆豆糖。若是沒有乖徒兒你,就算十個這樣的兔崽子,我也不給他吃。”
這話說出來已有了低三下四的味道,可沐之秋依然麵色陰沉,三緘其口。
老頑童急了,悶喊一聲,便要收了功站起來,屁股才一抬起,便聽沐之秋一聲斷喝:“坐下,繼續給蕭逸醫治!”
張著嘴轉了半天眼珠,老頑童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到底誰是師父?求他老人家搭救她的情哥哥,小女娃是不是應該諂媚一點,討好一點?怎地這徒兒惡聲惡氣凶神惡煞,還擺出一臉不情願不耐煩的模樣?難不成自己成了她手裏受氣的小家奴?他怎麼覺著自己有點兒犯賤啊?
窩囊?受氣包?膿包?犯賤?老頑童心頭劇烈震動,他活了八十多歲,何時受過這樣的醃臢氣?
不行,此仇不報非君子,報仇報仇!
“還不坐下?要是蕭逸被你醫死了,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坐下就不坐下!好吧,還是乖乖坐下,誰叫自己是個老頭兒,早已不是什麼男子漢。一輩子不理他,這不是想要他的老命麼?
“坐下,坐下,秋兒讓為師坐下,為師就坐下,秋兒說救兔崽子,為師就救兔崽子……”
“他不是兔崽子,他是蕭逸!”
“唔!”眼珠轉轉,自己都沒察覺出那張千年不變的死人臉上已露出了討好和諂媚,呲著牙笑道:“好,好,不叫兔崽子,是逸兒,與乖乖秋兒一樣的乖乖逸兒!”
沐之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一定是老頑童這樣的人,明明如此喜慶惹人煩的家夥,怎地就弄了這麼一張叫人發怵的死人臉?
抬手揉揉額角,不耐煩地說:“老頑童!你拉我一把,我想看看蕭逸!”
“就坐那兒看不就得了?做什麼還要湊過來看?為師還要給……”話裏帶著明顯的酸味兒,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一句,直接在沐之秋的怒目而視之下沒了聲兒。
一隻手尚貼在蕭逸背上,老頑童的另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托住了沐之秋的手臂。
一心二用,給蕭逸療傷倒也罷了,怎地擺這麼個姿勢去扶小女娃?倒讓老頑童一下子想起宮裏的那些個太監。如此念頭一閃,便是出工不出力,看起來像是去扶沐之秋,實在沒使半分力氣。
沐之秋心中好不氣惱,怪不得玩偶師管這老頭兒叫老狗,這老家夥不就是屬狗的嗎?好好跟他說話他倒嘚瑟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跟自己玩兒這樣的鬼心眼。
“用點力氣,我腿麻了,站不起來!”
這是什麼破理由?竟是腿麻了,老頑童欲哭無淚。他就說這女娃子怎地改了性子,一直這麼跪著,連自己硬生生地將蕭逸從她懷裏搶出來她都不動一下,原來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動不了。這女娃子小小年紀,心眼兒雖不壞,手段卻極其老辣,跟她唱反調一準兒沒有好下場。
想起上回被蜜蜂追的狼狽,老頑童心裏又有點發毛,不由地再掃死硬的玩偶師一眼,還是決定不惹她。手上一加力,老頑童已將沐之秋帶到了蕭逸身邊,隻是將她的跪姿改成了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