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給蕭夜驗屍時,二人心照不宣誰都沒有說破,隻是為了避嫌。這種敏感時期,蕭楠上場顯然比蕭逸要合適得多。沐之秋有意幫蕭逸遮住鋒芒,蕭逸倒也配合,雖然昨晚他有好幾次情不自禁險些打亂她的計劃,但好在有驚無險,倒也平平安安地送走了蕭震天這座大佛。
令沐之秋非常欣慰的是蕭楠,顯然這孩子並非她以前認為的酒囊飯袋,他雖沒有蕭良的沉穩,卻比蕭良尖銳,反應也更加迅速,所以,兄弟三人先前隻是進行了一番短暫的視線交流,便已分工好了各自的任務。如此條理清晰、配合默契,連沐之秋都忍不住為他們叫好。
打開蕭夜的胸腔和腹腔,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情況比沐之秋描述得還要糟糕,蕭夜的體內幾乎已經成了蟲蟲家園。即便是沐之秋這種專門和傳染病打交道的專家,看見這副寄生了十餘種寄生蟲的殘軀也惡心得脊背發涼。
老太監全程觀看了他們取樣的過程,一言不發,仿佛麻木了,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上竟沒有一絲表情,隻是,看著蕭夜體內爬來爬去不斷蠕動著的寄生蟲,眼眸中卻綻放著詭異的光芒。
將所有的蟲樣采完,已接近寅時。蕭楠拎起采樣箱,衝沐之秋和蕭逸點點頭,迅速離開。
沐之秋和蕭逸將蕭夜的屍體包裹在被單內,連同汙物桶一起帶到後花園深處焚燒。
做完這些後,不用下令,老太監便自覺地帶著他們走進了內殿。依舊走蕭逸走過的那條密道來到“西施湖”。當著老太監的麵兒,蕭逸將蕭夜的骨灰沉入湖底。
待他二人匆匆回到康寧宮,天都亮了。
此時不變去打攪太後,蕭逸直接將沐之秋帶回聽水閣。二人分別沐浴完畢,親眼看著疲憊不堪的沐之秋進入夢鄉,蕭逸才叮囑夜襲和冬果好生保護,自覺直奔金鑾殿。
蕭逸剛走不久,沐之秋就睜開了眼睛。平素習慣了蕭逸摟著她睡,昨夜睡得雖晚,但身邊少了個人,便睡得不踏實。果然,不過眯了一會兒,蕭逸便走了。
蕭逸的性子沐之秋最清楚不過,他承諾昨日回宮就要重新向皇上請婚,昨日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今日早朝,他一定會舊事重提。
蕭震天昨晚才遭受到那樣沉重的打擊,蕭逸此時提出請婚無異於幸災樂禍,蕭震天如何能容他?以蕭逸現在的狀態去上早朝,今早朝堂之上一定會有爭議,說不定還會出大事。
睿智的靖王爺隻要遇到她的事情,就會變得無比任性,倘若蕭震天不允?沐之秋背上一寒,她一定得想個法子阻止蕭逸。
讓冬果按照她教的辦法準備好麵膜敷了,又在麵頰上抹了些胭脂,沐之秋這才帶著冬果和夜襲走出聽水閣。
才走到康寧宮大殿門口,就遇見端著食盒的梅香。
看見她,梅香未露出絲毫驚奇,畢恭畢敬地給她行了一禮,麵帶微笑道:“奴婢給定邦使君請安!使君今晨才回聽水閣歇下,如何不多睡一會兒?”
好機敏的丫頭,沐之秋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也還她一個淡淡的笑容,半開玩笑道:“太後疼我,我的一舉一動她老人家都掛心,與其讓那些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她老人家跟前嚼舌根子,倒不如我自己親自過來給她說明白!”
梅香微微一愣,咧嘴笑道:“使君請!”
瞧!這就是太後身邊的人兒,當真有顆八麵玲瓏的心。
果然,才走進大殿,便聽見東暖閣內有人說話。
“皇祖母!你說三哥不是魔怔了嗎?大年三十那天才當著眾人的麵兒請求父皇廢除他與定邦使君的婚約,今日又巴巴地跑去請婚。聽說父皇昨夜一宿沒睡好,震怒下,當庭斥責三哥,還要擄奪三哥靖王爺的封號呢!我早就說過,跟這種女人沾上邊兒定沒好事。前年,四姐和十三弟不過是誤傷了她,她就懷恨在心打擊報複,眼下,她能放過三哥嗎?”
沐之秋腳下一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當真怕什麼來什麼,蕭逸這個該死的。平時那樣運籌帷幄的一個人,今日怎地如此魯莽衝動?昨夜才發生了那種事,他今日就提出請婚,可不是在往蕭震天的心窩上捅刀子又是什麼?難道他沒聽說過好事多磨嗎?
該死,自己怎麼就會疲憊得睡著?竟連他悄悄離開都不知道?早知他會這般,便該一回來就糾纏著他上演一回重頭戲,便是能讓他壓下這份火上澆油的心思也是好的。
猛一抬頭,卻見梅香正在看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裏竟帶著鼓勵。
沐之秋才一晃神,梅香眸中的情緒已消失不見,剩下的仍是平淡恭敬的笑容。
卻聽東暖閣內太後道:“此話怎講?”
“皇祖母難道不知道嗎?大哥昨夜服毒了!孫女兒聽說也是因為這個女人,昨晚,三哥才與大哥在霞帔宮內發生了爭執,似乎父皇昨晚調解不成,專門命大哥在霞帔宮內閉門思過,大哥一時想不開才服了毒。這事兒本來錯在那個沐之秋,但三哥卻處處維護於她,大哥生死不明,三哥今早竟又在早朝時再度請婚,父皇如何能不惱?隻怕擄奪封號事小,父皇還會……唉!皇祖母你也知道,沐之秋那個女人明明已與上官先生暗度陳倉,父皇早已有心將她許配給上官先生,隻是礙於三哥的麵子,這才遲遲沒有下旨。但宮裏誰人不知父皇的心意,偏偏這個女人處處留情,跟上官先生眉來眼去卻又跟三哥藕斷絲連,眼下還去打大哥的主意。三哥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如何受得了這般羞辱?是以今早才會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來。她可不是為了報當初三哥送她去‘死亡村’之仇,才如何加害於三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