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日子總是來的格外的快,也許是荊州的戰事焦灼,也許是不願再生出什麼變故,短短半月後,曹操便領兵征戰荊州。
人都是感性動物,對於親人的別離,多多少少都會心生感慨。但到了曹操這兒,諸子心中雖有傷感,都帶上了自認為最完美的麵具。
世子之位最有競爭力的曹植,曹丕身邊都帶著自己的謀臣,等著待會兒一展演技。
這樣的場麵,林嫿雖說身份特殊,到底也是女眷,不好在場,但曹衝禁不住林嫿濕漉漉的大眼睛攻擊,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立馬繳械投降,可他身為丞相親子,到時也要在場,所以這個重任就交給了自己的好友,周不疑。周公子也是無妄之災,人在家中坐,事從天上來。
周不疑被人群擠地腳步都不穩,緊緊拽著林嫿肉乎乎的小手,叮嚀道,“呆在我身邊,別亂跑。”
果然,從古到今,華夏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愛看熱鬧。一個出征儀式而已,擠了這麼多人,林嫿感覺自己都要被擠成肉餅了,這還是她們周邊都圍著護衛幫他們擋著的結果。
身為世家的貴公子,周不疑何時有這麼狼狽的時候,發髻歪了,長袍皺巴巴的,還得分神留意身邊的小祖宗,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機會,周不疑彎著腰,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地問道,還好吧?
“沒事。”林嫿整個人都快倒在周不疑懷裏了,果然不能小瞧群眾的力量。
懷裏多了個熱氣騰騰的玉團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居然問到淡淡的蓮香,周不疑不由地失神,甩了甩腦袋,暗笑自己。
“我看到郭先生了。”林嫿突然驚呼道,激動地揪著衣服,還怕周不疑看不到,小手指著遠處一道水青色的身影。
騎在馬背上的郭嘉多了份英氣,但還是那樣瀟灑,好像從沒有什麼是能讓他失去那份從容。一襲青衫,在一幫子戎裝打扮的將軍裏,顯得鶴立雞群,他淡淡地笑著,好像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早已洞悉。
“嗯。”周不疑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果然她不管不顧地要出來,就為單單看一眼郭祭酒。隨即掩藏住心中的悸動,無奈地按住某個激動的小孩。
“今父親出征,兒臣有一詩獻與父親。”曹植出列拱手道,果然是其謀士楊修的風格,鋒芒畢露。
端坐在戰馬上的曹操抬頭望了望天色,讓人不知其心裏正作何打算。
曹操揮揮手道,“我兒請講。”
曹植朗聲一笑,隨即吟誦道,“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淩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好,眾將皆喝彩。
“好詩。”周不疑點了點頭,感歎道,曹植之詩果然名不虛傳。能聽到如此精彩之詩文,也不枉他走這麼一遭。
林嫿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幾句,她現在可沒心情品鑒詩的好壞,滿心滿眼裏都是郭嘉,鼻子酸酸的,此次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麵。
果然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不比林嫿的傷感,曹丕現在心裏像被油煎了似的,一頭火氣,盯著曹植,像是要盯出一個洞出來。子建今日出盡風頭,讓他這個長子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