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魔,更勝心魔。
懷疑期過去之後,唐樂山迎來了激動期。
聞叔比他親爹對他還好,哪怕過去多年,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聞叔的離世還是讓他耿耿於懷,總覺得世上少了個親人。
可這份親情的空缺,被忽然出現的聞叔填滿,連邢漣都沒有位置。
“叔,怎麼不早點來找我?”
“叔,你沒見到我嬸兒啊?”
“叔,我認識個醫術很好的修士,讓她來給你看看吧。”
唐樂山每天繞著聞天傲轉,邢漣卻不生氣,還時不時地端茶倒水。
沒人比他更了解唐樂山和聞叔的感情,而且他也不怕聞天傲是假的。
普天之下,已經沒有人的修為超越他了,任何人的偽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可唐樂山逃不過聞叔的念叨:
“婚禮得辦啊,不辦婚禮你們不夠正式。”
邢漣聽得多了,明白聞叔口中的“婚禮”,就是結契儀式。
道侶之間的契約,全靠雙方彼此約束,沒有官方保護。正常情況,是道侶兩人,在彼此的元神上打下自己的法印,證明彼此牢不可破的親密關係。而儀式,多數是對外宣告的方式,可有可無,沒有規定必須有,他們也不在意。
邢漣跟唐樂山早就互相打過法印,他們的關係也有很多人知道,實在沒有儀式感的需求。
可來自遙遠異世界的聞叔很執著:
“我還有幾年好活?不看你結婚我不踏實,咳咳咳……”
唐樂山每天都被洗腦,又不敢跟聞天傲吵架,聞天傲捂著手帕咳嗽的模樣,仿佛不日就要升天。
“行行行,辦,辦,行了吧。”唐樂山到底妥協了。
然而以邢漣的身份,結契儀式要按照大典的標準,確實如宏焰所說,準備三五年。
唐樂山可不想費那麼久功夫,一番討價還價後,決定一切從簡。
按他的意思,就是把朋友叫到無瑕峰,一起聚聚算了。可他嫌麻煩,這事兒交給了邢漣。
然後過了一個月,他被套上大紅禮服。
“幹什麼?”唐樂山看著孟小霜進門,帶了一大排的禮服。
“試衣呀。”孟小霜被邢漣叫來幫忙的,“唐師兄,提前恭喜啦。”
禮服和配飾堆了滿滿一屋子,跟“從簡”倆字一點不搭邊。唐樂山試了兩套就累了,脫了禮服去找邢漣。
他一直顧著跟聞天傲敘舊,冷落了邢漣,定是邢漣報複他。
“阿漣!”
出了門,他才發現雲殿來了不少人,忙忙碌碌的,就是不知道在幹嘛。
繞了一大圈,他在花園裏找到邢漣。
“阿漣,怎麼回事啊?”
唐樂山到了,在邢漣身邊說話的修士恭敬退下。
邢漣站在一片花叢裏,好整以暇道:“布置,儀式定在後日,你忘了嗎?”
“我沒忘。”唐樂山望著簷下長廊來回走的修士,轉身麵對邢漣,挑起邢漣垂到胸前的發絲,“這個架勢,看起來不簡單啊。”
“很簡單了。”邢漣笑道,“都是按人界的規矩采辦,不然我們還要祭祀祖先,鳳車飛繞三界,還有……”
“好了別說了。”唐樂山懂了,邢漣不是報複他。
邢漣收了話音,唐樂山就順勢抱住邢漣的腰,靠在邢漣身上。
“辛苦了阿漣,”唐樂山輕輕哄著,“什麼都要你親自來。”
早知道這麼費勁,他也應該出點力。
“不累。”邢漣卻自得其樂,“替你分憂,我很高興。”
“阿漣你太好了叭。”唐樂山感動夠嗆,瞄了眼忙碌的人群,小聲問邢漣,“要不要去偷個懶?”
“……”邢漣到底笑出聲,推開唐樂山道,“你偷懶還是我偷懶?不行,今天還有事做,你去繼續挑禮服。”
唐樂山湊過兩次結契儀式的熱鬧,但他當時未曾預料,有一天他也會成為主角。
親朋好友都到了,聞天傲也到了。
雖然大家都不明白,一個小門派,怎麼會被邀請,但既然來了,大家還是當他是客人。
“宏師兄,幫我招待好聞……長老。”唐樂山出門前,揪著宏焰耳提麵命。
“……哦。”宏焰一臉懵逼,但也聽話地去接引聞天傲。
唐樂山穿著隆重的禮服,跟邢漣從無瑕峰不同的位置上鳳車,之後在淩雲宗主殿彙合,沈逸風在那裏為他們證婚。
坐在鳳車裏,聽著窗外萬鳥齊歌,唐樂山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真實感。
他死過一次,又活了。這一生,他不僅有了愛人,還跟親人重逢。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人生嗎?
不會是他死後一直在做夢吧?
思及此,唐樂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
“臥槽!”唐樂山掐太狠,差點疼出眼淚。
不是做夢,很好。
但不真實感卻一路跟隨,直到他見到邢漣。
跟他一樣,一身訂製禮服的邢漣,從天際線的另一邊,跟他同時落到主殿之外。
兩人在紅毯上相聚,唐樂山心潮澎湃,要不是觀禮客人太多,他都想抱一抱邢漣。
“阿漣,你真好看。”但他嘴還可以說話。
“謝師兄謬讚。”邢漣眼底盛著笑意,是唐樂山從未見過的燦爛。
主殿前方的空地被布置成了露天禮台,兩人走到台前,聽沈逸風主持。
沈逸風看上去比過去還冷漠,冰雕似的,無波無瀾地念著儀式詞。
唐樂山左耳聽右耳冒,隻顧用餘光打量邢漣。
他沒說錯,邢漣穿紅色,比天邊的晚霞還明豔,漂亮得讓他移不開視線。
邢漣似乎能察覺他的目光,但他一直沒有回應,卻在沈逸風讓他們拜天時,違規牽起唐樂山的手。
“嗡——”
人群發出騷動。
新人怎麼能在拜禮結束之前牽手呢?
可邢漣不在意,甚至握得更緊。
修士結成道侶,跟凡人不同,凡人拜天拜地拜父母,他們大多數早就找不到父母了,隻需拜天拜地即可。
然而掰完了天地,邢漣卻牽著唐樂山,轉身麵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