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君,夏後傳召。”
仲餘扶額。自從來了封邑,這些年父親親自傳召不過三五回,母親倒是時常接自己和姬芸去綸邑小住,可是今日……他揮手命那寺人退下,將竹書捏在手中卻不想打開。
仲餘知曉父親因何事傳召。從去年起,他限製了姬芸的出入,把她圈禁在越邑外的宅子裏。姬氏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連雍氏也跟著彈劾自己。父親那裏想必有一番斥責在等著。
他將目光放出,投到晨曦初現的院中。薑緡纖細的身姿染著金色的光,在給院中的花草澆水。她低著頭,仲餘看了半晌,沒有看清她的臉,隻能看見她青絲中的發簪綠熒熒的。
“緡兒。”他喚道。
薑緡抬起頭向屋中看來。她雙眼有一瞬的迷茫,然而還是向著仲餘走了過去。
“邑君,有何吩咐?”
仲餘有些懨懨的,指了指院中,“那些事,何須你動手?”
“我不過閑來無事。”
“緡兒,你始終不肯接受我。”
仲餘平平的看著她,目光中似乎不帶任何情緒,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薑緡臉色刷一下白了。
“為何這樣問?緡兒……早就是邑君的人了,不是麼?”
仲餘道:“我送走了姬芸,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可是你卻總是把自己當做奚奴。”
薑緡微不可查皺了皺眉。姬芸差點害死繾兒,她不想聽到她的名字。姬氏勢大,姬芸指示寺人殺死仲餘的親信,企圖破壞薑繾麵見夏後之事,仲餘都告知了姒少康,沒想到他隻淡淡斥責了幾句就揭了過去。對於此事,仲餘十分失望卻不肯輕易放過,回越邑後就將姬芸送到了城郊。
薑緡想,她曾經也做過女主人,隻不過,那是在弋邑。
“邑君,緡兒本就是奚奴,應知曉自己的身份。”
“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仲餘說著,卻有些心虛。他一直不曾廢除她的奴籍,隻因他有種感覺,若給了她自由,她會像飛鳥一樣振翅高飛消失不見。
薑緡也不爭辯,隻問道:“邑君可是有何煩心事?”
仲餘將竹書打開,掃了一眼,苦笑道:“父親問我姬芸之事,要我去綸邑。”
“不如將小君接回府中吧。姬氏是大族,夏後氏與姬氏的聯姻關係重大,我怕夏後會斥責邑君。”
薑緡擔憂的看著仲餘,見他把那竹書重重的仍到案幾上,道:“姬芸如此包藏禍心,我不殺她,已是格外留情了。此事,隻是我的家事,與其他人何幹?”
薑緡走近些,將那竹書撿起來看。那傳召中夏後語氣頗為嚴厲,提到仲餘擅作主張,不顧後果。竹書上雕刻的鉤劃皆塗膠墨,黑漆漆如黑雲壓頂,薑緡心頭一緊。
“邑君,小君雖有罪,這些時日也受到了懲罰。若因她一人之罪,反而牽連到邑君,實在不值得。還請邑君三思。”
“她的手段你也見到了,你就不怕她對你不利?或者對我不利?不必再說,我絕不會讓她回來。”仲餘斬釘截鐵道。
季予在豐邑客居了些日子,本以為夔邑之事已經平息,不想端沐其娜卻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