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yn省cn市的2510次列車離開ls市已經有一個白天了。挨著窗戶坐著的一個留著平頭的小夥子不時的看看手裏的地圖,端詳著那個叫yn的地方,他未來三年的軍旅生活就要從那裏開始了。
除了去過一趟衛生間,上車之後他就再沒怎麼挪動過。隻是把頭斜搭在座位的靠背上,冷漠的目光一直盯著窗外的景物。當車廂裏的其他人都在興高采烈的議論著自己的見聞和對未來的憧憬時。這個坐在角落裏身材消瘦但目光銳利的年輕人卻始終一言不發。有些木然的臉上隱隱的透出些憂鬱,原本醒目的兩道劍眉也被這不佳的心境所影響,變得不怎麼舒展。沉默寡言讓他和周圍的環境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也讓這個原本並不怎麼惹人注目的年輕人變得有些與眾不同起來。這個目光空洞、麵無表情,看上去冷冷的家夥就是本書的主人公——許平川。
上帝在關閉一扇門的同時也打開了另一扇窗,他總是在人們準備放棄的時候又給予他們一線希望。
高考結束後的許平川已經徹底放棄了考大學的念頭,其實他是能考上的。可是由於種種原因,他落榜了。就在他開始整日的酗酒鬧事,一步步的滑向墮落邊緣的時候,上帝為他打開了另一扇窗——征兵。麵對著一片未知的世界,許平川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知道自己繼續留下的後果。他肯定會瘋,就像媽媽許豔如那樣。為了讓自己能繼續做一個正常人,也為了找回自己所失去的東西,他毅然的做出了這個讓他一生無悔的決定——當兵!
許平川並不知道,這個在當時看來完全是出於賭氣和衝動的決定,竟然會將他那本該平淡無奇索然無味的人生給徹底的改變。在登上了這列開往yn的列車之後,一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通向何方的人生之路就這樣在他的麵前緩緩的展開了。
天色已經變得有些昏暗,車窗外飛速向後退去的景物也由北方高大的植被變成了一叢叢低矮的灌木。伴隨著節奏明快的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許平川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平川,你真的要走嗎?”王大順看著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
“爸……。您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許平川知道養父對自己不錯,而且希望自己能留在他的身邊。
“唉,沒有照顧好你,我這心裏有愧啊。”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眼中已經有了些濕潤。
“爸,您別這麼說。三年很快就過去了,退伍後我就回來。”
“還沒去,就想著回來。那還不如不去。”王慶生在一旁冷笑著說到。
“你弟弟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王大順瞪了一眼自己的親生兒子。
“恭祝你早日升官發財,衣錦還鄉!”王慶生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刺耳,今天如果不是王大順在場,許平川肯定會讓這小子出不了聲的。但他不能那麼做,因為畢竟是養父把自己給拉扯大的,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況且,還有另一雙眼睛也在看著自己。
許平川把目光越過王慶生,投向一直站在王大順身邊的王晴。此刻,在許平川的心裏,最最無法割舍的就是她了。
王晴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睛狠狠的盯著他。許平川知道,為了自己當兵沒和她商量的事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但自己的心中又何嚐不難受呢?
“爸,你們回去吧,車就要開了。”許平川拿起自己的背包,一個不大的包裏裝了許平川的全部家當。一條薄毛毯,五六件換洗的衣服,一個日記本,一個小影集。還有王大順硬給他塞進去的一大袋煮熟的雞蛋和三百元錢。拎起這個包,許平川感到了一絲悲壯。自己就要離開這個曾經生活過18年的城市;離開疼愛自己的養父和可愛溫柔的王晴;離開這個雖然不很溫馨,但畢竟養育了自己的“家”。許平川的心裏不免有些傷感。但他一看見在旁邊不停看表的王慶生,這種傷感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平川,記得要給家裏來信。”王大順叮囑著,手無力的揮了揮。渾濁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淌落下來。
“爸,你這是幹嘛?旁邊的人都看著呢。”王慶生趕忙掏出手絹幫父親擦眼淚。
許平川沒再說話,一扭頭上了車。他怕自己也會忍不住,他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許平川朝車窗外的王大順他們揮了揮手。看著養父在王慶生和王晴的攙扶下緩緩離去。他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隱隱的預感,自己這一去,和這個家的關係也許就徹底的結束了。
正當他為自己這個突兀的想法感到困惑,王晴卻突然跑了上來,往他手裏塞了一封信,還飛快的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在旁人驚訝的目光中,王晴很快就消失在了車廂的盡頭。
等許平川從懵懂中猛然醒悟過來,追過去的時候,列車員已經把門給鎖上了。隔著玻璃,許平川努力的想在人群中再看一眼那個讓他第一次動心的女孩,她卻不見了。
頹然的回到座位上,許平川沉默著。突然他覺的臉頰上有點涼,用手一摸,有水。那不是水,是她的淚!她的吻和她的淚,都留給了他。這兩樣東西被許平川深深的鎖進了心裏的某一個地方,後來就再也沒有被人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