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和浙江,都是朝廷的賦稅重地。”蕭墨軒抿了下嘴唇,繼續說道,“我雖是身在本地,有些事情卻不能盡明。有你在戶部,便就多了一層保障。”
“如果蕭大人是這麼個想法。”海瑞欣然起身道,“那下官倒是願意盡一份責。”
“隻是朝廷裏邊,錯綜複雜。”蕭墨軒擺手示意海瑞坐下說話,“你去了京城,隻那戶部衙門裏頭,定是有些事兒看不過眼,你卻也要小心從事才是。”
蕭墨軒雖然嘴裏邊吩咐著海瑞要小心從事,可心裏邊卻不認為海瑞會真的聽了進去。
如果他能聽了自個的話,那麼他就不是海瑞了。
“蕭大人適才與下官說,是要做個交易。”等蕭墨軒說完話,海瑞略停片刻又問道,“眼下下官已是應了下來,卻不知道蕭大人拿什麼來和下官做交易?”
“海瑞你”鄢盛衍頓時有些怒不可遏,拿手上的茶杯一丟,拍著茶幾就站了起來,“你莫要得了便宜,還想要賣乖。”
“鄢兄莫要惱怒。”蕭墨軒揚了揚手,示意鄢盛衍冷靜一些。
“使天下人皆得食與之活。”蕭墨軒微微笑道,“這個可是足夠?”
“嗬嗬。”海瑞的臉上,泛起一絲笑來,隨即又歎一口氣,“何其難也!”
“再難,也得去做著看吧。”蕭墨軒端起茶杯,略泯了一口,“你海瑞做事兒也難,可不也仍是在做著。這般,不也合著你的處世之則。”
“那便就做著看吧。”海瑞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適才蕭大人也是問對了,海瑞並非不想升官。若是升了官,才能多做些事兒。可若是要海瑞和他們同流合汙,怕是辦不到。”
“本官看重的,便就是你這一點。”蕭墨軒意味深長的看了海瑞一眼。
其實,在蕭墨軒心裏,雖然覺得海瑞確實是個好幫手,但是讓海瑞去幫著自個看著浙江,並不能算是最大的目的。
蕭墨軒心裏最大的目的,其實並不隻在海瑞身上,而是在嘉靖帝身上。
自從嚴世蕃被處決之後,蕭墨軒的心裏便就一直有著一個疙瘩——宿命!
嚴嵩倒了,嚴世蕃死了,高拱和徐階兩個粉墨登場了,已是在京城裏鬥得不可開交。
這一切的一切,有了自己的摻合,雖說過程和時間並不相同,可結果卻根本沒有改變。
看著這一切,蕭墨軒便頓時有些茫然起來。如果這一切仍都隻是按找曆史原來的軌跡去發展。那麼下麵仍然會是高拱,張居正輪著登場。
嘉靖帝駕崩的日子,蕭墨軒並算不出來,可想來也就是這麼幾年的事情了。如果嘉靖帝逃不過去,那麼後麵的裕王爺,也就是隆慶帝,又豈能逃得過早夭的命運?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絲毫改變,那麼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如果依靠著自己的努力,哪怕真的是要嘔心瀝血,隻要是真的能改變曆史的車輪,蕭墨軒也願意。怕的就是,自己精心安排下一切,卻仍是做了無用功。
這樣一來,杭兒便就會青年守寡。而在曆史上,根本就從來沒有蕭家這麼一股勢力的蹤跡。自己廢盡了心思想要守護的家族,又該是何去何從?
更可怕的是蕭墨軒的心思又不禁朝著西北和東北兩個方向漂移了過去。
難道大明這座擎天大廈,真的要亡於那兩股勢力之手?
李自成和努爾哈赤兩個,蕭墨軒已是記不得這兩人的詳細,也不知道究竟出世了沒有。
要不自個立刻帶上些人,把這兩個禍根除了?蕭墨軒這般想著,心裏邊已是禁不住開始磨刀霍霍。
可即使是把那兩個人除了,難道就不會出來個王自成和努爾哈白?
蕭墨軒想著想著,又不禁有些泄氣。何況自個即使去找了,也未必就能找得到。或者說,就真的能殺得了他們兩個。難道這一切,真的都逃不出宿命?
眼下這個海瑞,倒正是個驗證宿命的好材料。蕭墨軒記得海瑞是在嘉靖四十五年上疏痛斥嘉靖帝的,而嘉靖帝也就是在那一年駕崩的。
仔細想來,說不定嘉靖帝就是被海瑞那一份奏疏氣壞了身子,才會積重難返。
如果按這麼說,這個海瑞倒有可能就是嘉靖帝命中的克星,如果沒有他,說不定嘉靖老人家還可以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