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走後,離別氛圍很快消散,韓二哥當日就樂的大呼“自在”,被娘斥了幾句。
不過他的自在倒也不持久。平日裏過得滿滿當當,如今突然空出整個下午來,於是上午習武,下午和陸青各種競技的變相“習武”,十來天以後,活潑好動的韓二哥也覺得實在無趣。
他雖無趣,我倒真正自在。習字之後,戲本子上的故事看起來幾乎沒有障礙,我便托家裏人外出之時,給我帶些奇聞異事、傳奇故事之流的書。我本意是想在這些書裏,找出一星半點關於龍鳳圖騰或者寺廟的信息,提供一些回家的線索,可漸漸地卻被故事所吸引,忍不住看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有太陽的時候,我披著厚毯,半臥在房前樹下的躺椅上,曬得渾身暖洋洋的,閑適地翻著書,別提有多享受。
空氣真不錯。這日,天藍,陽光也甚好,我迷迷糊糊的將睡未睡。
“小妹,你整日裏看這些無用的書,也不膩味?”不知何時,韓二哥來了,探過一張放大的臉。
“你非我,焉知無用書之樂?”我被他一驚,睡意稍縱即逝。
“本就無趣,你還整日不是睡在屋裏,就是躺在這裏,都快長黴了。要不,二哥我教你騎馬?”韓二興致勃勃的說道。
我瞄了他一眼,腦海中回放起一幕,那是我最初央他教我騎馬時,因為害怕三次都沒能登上馬背,這廝便大呼我沒有天分,還是在旁邊看的好,接著自顧自揚長而去。
“不要。”我簡短地說。
韓二哥靜默了一會,神色頗為受挫,配上他精致的容顏,竟然令人有些不忍。
他低歎道:“哎,要是能多長幾歲,我就能跟著父將在北疆,禦馬殺敵,好不痛快。”
韓二哥的將軍誌向從不掩飾。然而,我知道,戰場絕非隻有功成名就的痛快,更多的是無奈和血淚。不過,我也無權說什麼,他身在將軍世家,渴求戰場或許也是一種天性。
我翻了個身,敷衍地安慰道:“二哥,你也別著急,依我看,你現在雖然還做不了將軍,但是你這般好武藝,也許一個不小心就成了懲惡揚善的大俠。”
“懲惡揚善?”韓二哥皺了皺眉,低頭想了一會,突然,眼前一亮,“這個主意不錯,既然是小妹你提議的,那就無妨了。”
我一愣,奇道:“我提議什麼了?”
“出門啊,不出門怎麼懲惡揚善啊?哈哈。平日娘不讓出門,不過如果是你說的,一定沒問題,既然你有此意,那趕緊收拾一下,趁娘在外禮佛,我們出去多玩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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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我、韓二哥、陸青出現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新年過幾天便到了,所以街上買賣興隆,人聲鼎沸,很是熱鬧。隻是我略有些默默無語,怎麼也沒想到,隨口一句安慰就被二哥曲解為十分想出門的心聲,然後被催促著丟下沒看完的戲本子出了門,身邊還伴隨著韓二哥和陸青兩位“保護神”。
說起來,自我來到這裏,因為是深閨小姐,並沒有多少理由出門;陸青因幫著他爹做事倒是時常外出,而二哥,自我來後,完全沒出過大門,頂多是從後門去將軍府後的馬場。
有次聽秋香無意說溜嘴,似乎是因為去年二哥闖了個禍,被娘禁足至今。待要細問,見秋香支支吾吾為難就罷了。想來二哥常以男子漢大丈夫自詡,今日卻也隻能借我的由頭出門,娘對他還是很有威懾力的。盡管在我看來,娘實在是在溫柔不過的人了。
雖然事發突然,但出來見見風土人情,也是好事。
我四下顧盼著,看著周圍各種原始風味的小攤小販,興致盎然。二哥更是開心,昂首挺胸走在前麵。
他扭頭對陸青道:“哈哈,一年沒出來了,外麵還是這麼熱鬧啊。就跟去年元宵節……咳,說了不提,不提不提。”
去年元宵節?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好像卿吟也說起過。
剛要開口問,二哥已經走遠。恰此時,我餘光一掃,發現路邊有個小書攤。這可不是正中我意嘛。平日裏托人帶書回來看,因為丫鬟下人們不識字,有時候帶回來的書不是勸世警言,就是些故作高深的詩作,實在無趣。
我問陸青:“帶錢了沒有?”陸青點點頭。
我忙走到書攤前。說是書攤,確實簡陋,一張長板上整齊碼著十來疊青皮線書,攤後坐著個兩撇須胡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