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韓二還未反駁,大哥卻笑了笑,隨口接上,“若是隻要且行同意就好了。”他眼神中竟有幾絲落寞。
我們聽出這話外之意,皆是一怔。
“大哥,是那女方家不同意,還是韓伯反對?”陸青輕聲問道。
大哥眉頭微蹙,一向坦蕩爽朗的臉上第一次掠過一絲愁容,“阿嫵無親無故,自是無人幹擾,但父將那邊並不認同。”
“為什麼?”韓二剛喊出聲,又很快抑製住小聲道,“爹娘當年也不是門登戶對,娘家中要顯貴的多,後來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她就算沒有好身世,可大哥看中不就好了,我們去跟娘說,爹最聽娘的話。”
“不必,娘也知道此事,勸我打消這個念頭。”大哥目光柔和地望著什麼都不知道卻堅定支持自己的弟弟——這可能也是他對我們毫無隱瞞的原因。
韓二還想說什麼,陸青卻有些猶疑地開口,“大哥,莫非……那女子不是我國之人?”
大哥默了默,點點頭,“青弟果然聰明,我也時常想,若她是沂國人多好,爹娘都不是勢力之人,必然同意。但她是宵國之人,唯有這一關,就是娘那邊也無法認同。”
這話一出,便是韓二也無法做聲。宵國是犯我北域的幾個國家之首,即便大哥心儀之人隻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姑娘,但這等出身,已經在他們之間劃了一道鴻溝。
“大哥。”我看著麵上含笑,瞳孔深處卻藏著憂色的少年將軍,低聲卻堅定道:“此事不要早下定論,連我沉睡十一年也都醒過來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大哥無疑已經做好了麵對任何寬慰都強裝輕鬆接納的準備,卻沒料我絲毫不顧忌地拿自身遭遇來說,一時間半張著嘴愣住。他怔了稍許,突然拿起手中的青梅汁像飲酒般一飲而盡,放下杯盞之時,麵上已然緩和,大笑出聲,“對,蒙小妹提點了。”
這個笑如同剛見我一般,喜悅而無陰霾。
我並不知道這樣的慰藉帶來的希望是對是錯,但看著這笑容,卻覺得值得。
在我的世界,每一次麵臨挫折,我總會去看一些勵誌訪談類的節目,在看到別人麵臨那麼多困難也能度過,並收獲美好結果的時候,就像自己心中重新點燃了一盞燈,照亮了前路,讓我能再次勇敢前行。而此時,我由衷希望也能給這位一見麵便覺得我好的親切大哥也點燃一盞燈。
我和韓二都想知道那個阿嫵姑娘的事,大哥沒推辭,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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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嫵是一個孤女,雖是宵國人,但是住在沂國塞外的長河山上。兩國未開戰時,邊境百姓也會在外城城門附近互通有無,做些小生意,阿嫵便是其一。
兩人的相遇說起來便是一段故事。
那時,大哥韓且修的一名屬下病了,軒城裏缺少治病所需的一味藥——繞草,大哥擔心兄弟,趁著府內無事,幹脆自己易裝到邊境“市場”去尋,問了好些商販,才在一人手中尋到,之後,又順便買了些滋補的藥,便要回去。
然而此時,他隱約覺出身後有人跟著,幾次左轉右轉,試探一番,終於確定。於是,他走進外城門,往邊巷中拐去,隱在一處牆後。
果不其然,沒多久,便聽到匆忙的腳步聲跟來,那人剛一露出身姿,大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中短匕已然抵住她的脖子。
“你為何跟著我?”大哥低聲問道,疑心是宵國奸細認出自己。
眼前這人是一個穿著樸實素淨、麵容清秀的姑娘,她眼中略有些驚恐,將纖細的脖頸微微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