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川七中,學校操場。
今天是九月二十九日,星期四。
如今這時節已經漸入秋境,夏天的炎熱燥氣漸趨漸遠,隻留下幾絲淡淡的灼意在空氣中傳播。而在這灼意之下,上體育課的女生們大多都躲避在樹林陰蔭之中談笑聊天,而男生則是在操場上揮灑汗水,盡情釋放旺盛的精力。
但凡事都有例外,例如此時就有一名男生躺在一處無人問津的樹下,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看著天空中的雲朵,雙眸眼神迷離,不知心思飄到何方。
他叫洛寒,是高二8班一名普通的學生。
平凡的外貌,中等的成績,再加上父母離異這一隨處可見的家庭背景,對於班上同學而言,他沒有一點值得讓人注意的特點,沒有一絲值得人關注的特質,仿佛就是大街上一名隨處可見的路人,沒有人會在意一個路人的喜與悲,也沒人會記得那個擦肩而過者。
由此,洛寒成了傳說中的孤獨症患者,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悲哀與愉快,來來往往都是一人獨行,所有的傷與痛盡數深埋於日複一日的學生生涯中,在歲月之火下燃成灰燼。
萬年隱形人,便是他對於自己的暗嘲。
一個小人物的難過,又有誰會在意呢?
隻有那些光芒奪目的天才人物,才會得到很多人的喜歡與愛護吧。
洛寒不禁有點醋意的想道。
那些人,哪怕隻是被蚊子叮上一口,吃多了撐的慌,都會有關心他們的人噓寒問暖,而像他這種沒有特質的凡人,恐怕就算是殘廢了,甚至於快死了,都沒人會給他帶來一句問候吧。
甚至直到他死的時候都沒人會來吊唁流淚,隻有幾根荒草孤零零的長在自己的墓前隨風擺舞,隨著春去秋來而枯老繁盛,就算是祭奠用的祭品了。
“嗬嗬。”
洛寒嘴角一抽搐,情不自禁的輕輕強笑了兩聲。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昏沉的下墜,不曾停過,那混沌的深淵沒有止境,冰冷穿過肉體,穿過靈魂。而眼前,卻沒有一絲光亮。
沉淪,無盡。
不,有一抹光芒一直都在,那便是洛寒的前座葉無瑕。
每當他想起這個名字時,心中都是暖暖的。
“算了,還是看天空好了。”
少年如此對自己說道,心神強行從悲傷的深淵中扯出,望向那一碧如洗的蒼穹。
每當心中有一些負麵情緒時,洛寒便喜歡通過仰望天空來平息心緒,這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十幾年來從未變過。
這是他的爺爺遺留給他的禮物。
小時候少年和祖父一起住,而祖父最愛的便是看天空,由於他年齡尚幼喜歡模仿,便學著看,怎知道不久後親人便去世了,這就成了逝者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剛開始看天空並未覺得有多麼神奇,隻覺得很是安詳寧靜,但看得時間長了,便產生了一些讓人很是奇怪的感覺。
常常在久久的凝視中,洛寒的魂魄仿佛從身體中飛了出去,心中一片空靈,腦海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低鳴之聲,好像有某種事物在接受著敲打,但是貌似被敲打之物極為厚實,很難打碎。而且這聲音極其詭異,一旦靜下心來細聽,便消失無蹤,但不去理它時,卻又來的無名。
少年曾經仔細思慮過這個問題,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源頭,想來想去,索性不去管他,繼續看自己的天空。
而到如今,他已經看了足足六年的天了。
躺在鬆軟的草地上,洛寒放鬆身體,雙眸眼神似散非散,盯著那一方恒古未變的蔚藍,不足半分鍾,心神便鬆弛下來,漸入佳境。
伴隨著心跳減慢,血液緩流,他的心漸漸融入空靈之中,一切的煩雜念頭皆數拋去,精神全無負擔。
“嗒,嗒,嗒。”
不足一會兒,那熟悉的脆響便柔柔鳴起,仿佛是從遠至不可及之地傳來,聲音遼廣而深沉,又仿佛是在腦海之中微震,感覺近在咫尺。
漸漸地,漸漸地,那聲音和心跳合上了一個節奏,和呼吸合上了一個節奏,和眼皮睜閉合上了一個節奏,成為洛寒生命的律動,和諧之極。
而洛寒卻好似不知,仍然看著蒼宇,神色甚至於有些呆滯,許久瞳孔忽而一縮,猛然擴展開來。
而就在瞳孔一縮之時,那聲音驀然一沉,忽然變為破碎之聲,像是雞蛋掉在地上碎裂開來的脆響。
“哢嚓!”
這一聲哢嚓的變換,使得洛寒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而那種黑暗比那最深的雨夜還要深沉,比那最黑的墨水還要濃厚!
“這是什麼?”
洛寒心中大驚,還未反應過來,耳邊哢嚓之聲接連碎響。每一聲巨響之下,眼前便多塌陷出一片黑暗。而那聲音也越發轟鳴,由剛開始小雞孵化鑽破蛋殼時的輕聲逐步化為雷霆狂閃時的驚神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