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欽言已經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但江兮站在外麵也沒有打電話,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打開車窗,頭探出去問:“誒,你怎麼不上車?”
凍成那樣了,竟然還不上車,幹嘛呀?
江兮說:“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
溫欽言問了,點頭:“我知道,味道很重,但你要在外麵一直站著嗎?”
江兮哈氣暖著手,“算了,一時半會兒也消除不了,還是先回去吧。”
江兮上車,坐了一會兒才開車轉出去。
“我們這車裏,這味兒要是保存得好的話,一個月都不會散。”江兮低低出聲。
這自我調侃的話,溫欽言聽不懂,他差點就以為她是想留著這餘香了。
那她又為什麼在外麵站那麼久?
“你是喜歡這個味道留著,還是不要?”
“你爸爸有意見,他不喜歡我們去吃火鍋,認為火鍋味兒太大,太重口味。”江兮低聲道。
溫欽言認真聽著,“他口味清淡。”
“是啊,他口味太清淡,以至於,錯過太多美食。嘿,不過你跟我口味很近,以後咱們約啊。”江兮低聲笑道。
溫欽言心下一動,忽然又不知道江兮搞什麼鬼。
她帶他單獨出來吃東西,不就是想跟他說事兒?
可現在都回去了,預料的談話,還沒開始,溫欽言有點坐立不安。
路段越來越熟悉,溫欽言知道要到家了,他忍不住主動問:“誒,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你是指什麼?”江兮淡淡問。
心底卻在笑:小樣兒,果然是個孩子,沉不住氣啊。
她一直相信孩子內心世界很單純、很幹淨善良。
所以,既然相處在一起了,有些事情就原諒了吧。
每個人都會犯錯,成年人懂得很多道理,還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依然會犯錯,那為什麼不能原諒一個孩子?
溫欽言表麵驕傲冷漠不合群,實際上他內心是向往溫暖的,從他平時的言語能知道,他從小到現在,並不愉快。
溫欽言沉默片刻,問江兮:“你是不是想要收買我,讓我認你做母親?”
“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幹涉你。”江兮笑道:“我其實,更願意跟你做朋友,不想做你的長輩。”
溫欽言緩緩抬眼,從後視鏡對上了江兮的眼睛。
江兮莞爾一笑,她道:“欽言,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堅持。我並不認可你父親和奶奶的想法。其實我沒那麼可怕,我要糾正一點的是,不是你認我做母親,你就可以在盛家生活,而是取決於你。你真想在家裏跟我們一起生活嗎?跟我們一起生活,你真的快樂自在嗎?如果是你想要的,那就在這裏生活。我的要求,隻有一點,隻要你跟盛與熙和平共處。你是你父親的孩子,與熙也是你父親的孩子。你願意跟同學、朋友、家裏其他長輩的孩子和平共處,為什麼不能跟父親的孩子和平共處呢?你和與熙身上,留著同樣的血,你懂中國血濃於水的意思嗎?”
溫欽言認真聽著,江兮這話,說進了他心坎裏。
他可以跟沒有血緣、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同學成為朋友,為什麼不能接受來自父親的孩子?
以前他自己認為的事情,現在逐漸明朗。
父親和母親,並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而母親,也並非被父親拋棄,更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的介入,才導致母親流落異國他鄉。
很多他自認為的真相在心裏生了根,現在即便知道了所謂的真相,不止盛家長輩為的說辭,就連溫家長輩,也是相差無幾的將事實還原於他。他很清楚自己對江兮的誤解,很清楚他和母親的悲劇跟這裏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可……
從小到大,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習慣了把父親身邊的女人當成假想的最大敵人。
現在要握手言和,哪裏那麼容易做到?
把她當成敵人,已經成了習慣。既然是習慣,哪裏那麼容易改變?
溫欽言埋著頭,一言不發。
江兮淡淡的笑了下,不說能夠了解這個孩子,她隻能盡可能的站在他的角度去看這些事情。
“欽言,我別的都不要求你,你不願意認別的女人做母親,我支持你。我更想跟你做朋友,從你之前回來,一開始我就是這個目的。說起來,你父親忽然間多了個兒子,這事情我到現在還膈應。他以前沒結過婚,可竟然冒出了你這麼大的兒子。不論是誰,都無法接受。可後來我想,就算不是你,倘若他願意在家裏多養一個孩子、或者領養,或者抱養,我都能夠接受,那我為什麼不去接受一個跟自己丈夫有血緣的孩子呢?欽言,如果你能跟弟弟和平共處,我當然能夠接受你。”